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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我會再來找你的。」他說。

  他離去前在桌上留了一張名片。

  在他回到斯德哥爾摩之前天已經暗了,他直接走向地鐵站搭車回家。

  隔天早上他打電話給歌塔小姐。這天她是下午的班,所以她隨時都歡迎他的造訪。一小時後他就坐在她的小住所中了,她在廚房裡煮了些咖啡,幫他倒滿了一杯後,就在他對面的位子坐下。他說:「我昨天去了一趟維克休,和你的同事談過話。她否認她認識那名男子,而且她似乎在害怕什麼。你知道她為什麼不承認她認識他嗎」

  「我一點概念也沒有。我對她知道的實在不多,她不是特別健談的人,我們確實在一起工作過三個夏天,但她很少提到她自己的事。」

  「在你的印象中,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會提到男人嗎?」

  「只有一回。我記得她說在船上遇到一個好男人,那應該是在我們一起工作的第二個夏天。」然後她昂首自言自語:「沒錯,那是一九六一年的事。」

  「她常常提到這個人嗎?」

  「她偶爾會提到他,似乎她不時就會見到他。他一定參加過幾次行程,或者在斯德哥爾摩、哥審堡見過他;也許他是個觀光客,也許他是因為她才出現的,我怎麼會知道呢?」

  「你從來沒有見過他?」

  「沒有。在你問我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他確實可能就是照片中的男人,雖然她好像是在兩年前的夏天才遇見他的。那之後她就沒說過什麼了。」

  「在那一年的夏天她說了他什麼?一九六一年的時候?」

  「噢,沒什麼特別的,說他很好呀,我想她是說他在某些方面相當優雅高尚。我想她的意思是他很有規矩、很懂禮貌之類的,好像一般人對她而言都不夠好。但後來她就不再提他了,我猜想他們已經結束,或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那個夏末她似乎相當沮喪。」

  「接下來的一個夏天,你們有見到對方嗎?」

  「沒有,她還是待在『黛安娜號』,而我在『朱諾號』工作。我想有幾次我們在瓦茲特納看到對方,船隻在那個地方交會,但我們沒跟彼此說話。你還要再喝一點咖啡嗎?」

  馬丁·貝克可以感覺到他的胃已經起了化學變化,但他無法說出「不」字。

  「她是做了些什麼嗎?我的意思是,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

  「不。」馬丁·貝克說,「她沒做什麼,但我們想要聯絡上照片中的男人。你記得她在前年夏天,說或做過任何和照片中的男人有關的事嗎?」

  「不,我不記得。我們共用一個船艙,她有時候晚上會外出,我懷疑她是和某個男人見面,但我不是愛管別人閒事的人。不過我知道她並不是特別愉快,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和某人談戀愛,她應該表現得很快樂;相反的,她顯得神經質而悲傷,甚至是有些奇怪。她在工作季結束前就離開了,我記得是提早了一個月。她是在某一天早上忽然不見了,我只好在他們找到替代人選前,獨自工作了一整天。他們說她必須去醫院,但沒有人知道她出了什麼事。總之,那個夏天她沒有再回來;而我也沒再見過她。」

  她又倒了些咖啡,並拿幾塊餅乾給馬丁·貝克,同時繼續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關於她的日常工作、她的同事和她記得的遊客之類的。他離開那兒時已經又過了一個小時。

  天氣好轉了許多,街道已經近乎全幹,太陽也出現在蔚藍的空中。由於咖啡的作用,馬丁·貝克覺得不太舒服,決定走回他在克裡斯丁堡的辦公室。當他沿著北瑪拉史壯區的河邊走著時,他回想著從兩名女侍那兒打聽到的一切。

  他從凱琳·拉森那兒沒獲得什麼,但至少一趟維克休之行使他確定,她一定認識那個男人,卻不敢提這件事。

  從歌塔·艾莎克森那兒他獲得的是:

  凱琳·拉森在一九六一年的夏天,於「黛安娜號」上遇見一名男子,可能是個甲板船客,在當年夏天跟隨著船隻旅行了好幾次。

  經過兩個夏天之後,在一九六三年的夏天,她遇見一個男人,可能是個甲板船客,不時跟著船隻旅行。根據歌塔·艾莎克森的說法,這個男人已可確認為照片中的男子。

  這個夏天她似乎沮喪而神經質,並且在八月初,工作季結束前就辭去工作到醫院去。

  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也不曉得是到了哪家醫院、待了多長的時間;而惟一解開謎題的機會,就是直接去問她本人。

  他一回到辦公室就立刻撥電話到維克休,但沒有人接聽。他猜想她是睡著了,或者是值早班工作。

  整個下午和傍晚他又打了好幾次。

  最後終於在隔天下午,他打的第七次電話得到了回音。從聲音聽來,應該是穿著藍色浴袍的高大女子所接聽。

  「不,她不在。」

  「什麼時候出去的?」

  「昨天晚上離開的。請問你是哪位?」

  「她的好朋友。她去哪裡了?」

  「她沒說,但我曾聽見她打電話問到哥審堡的火車。」

  「你還有聽見其他的事嗎?」

  「聽起來好像是她要到某艘船工作。」

  「她什麼時候決定要去的?」

  「她決定得非常倉促。昨天早上有個男人來找她,之後她就決定要離開。她似乎是臨時改變主意的。」

  「你知道她是要到哪艘船工作嗎?」

  「不,我不知道。」

  「她會去很久嗎?」

  「這她沒說。如果她和我聯絡要我告訴她什麼嗎?」

  「不用了,謝謝你。」

  她跑掉了,以最快的速度。他很確定她已經在一艘追不到的船上工作。現在他更加確定先前所猜想的事。

  她怕死了某人或某事。

  他一定要找出為什麼。

  § 21

  在維克休醫院很快就找到需要的資料。

  「凱琳·拉森·伊莉莎白,是的,沒錯,去年八月九日到十月一日,有個病人用這個名字去看女性臨床醫學科。為什麼?恐怕你要和治療的大夫談談了。」

  那一科的大夫說:「是的,很可能我還記得。我先翻一翻病歷,再回電話給你。」

  馬丁·貝克邊等邊看著照片以及他和歌塔·艾莎克森見面的相關記錄。記錄雖不完美,總比幾個小時前寫的那份好多了:高度:大約六尺一寸。體格:正常。頭髮:金灰色。眼睛:應該是藍色(綠色或灰色),圓而有點凸。牙齒:健康的白色。

  大夫在一小時後回電,他找到病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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