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 |
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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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達發生故障。損壞了一個零件。修理需較長時間。明晨才能抵達。 這情況再一次證明命運已作出決斷,他也不再想去違背命運的安排了。 他注視著克拉瑞絲,她睡態安詳,那忘卻一切痛苦的神態著實讓人羡慕。猛然間,一陣強烈的困乏感襲來,他拿起剩下的那半瓶鎮靜劑,一口喝下。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倒在床上,搖鈴叫來僕人,對他說:「你也睡去吧,阿西爾,無論再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叫醒我。」 「真的嗎,老闆,救吉爾貝和沃什勒毫無希望了?」阿西爾問。 「沒有希望了。」 「他們真的要上斷頭臺了?」 「真的要上斷頭臺了。」 過了二十分鐘,羅平就沉沉入睡。 此刻正是晚上十點鐘。 這一夜,監獄四周人聲嘈雜。從淩晨一點起,撒恩台街、奧拉戈大街以及監獄四周所有的街道都戒嚴了,警察密佈,行人必經嚴格審問,方准放行。 時隔不久,天又下起了大雨,這種天氣不會有多少觀刑者。監獄周圍的酒店接到緊急命令,一律在清晨三點前關門。兩個連的步兵把守人行道,如發生緊急情況,還會立即增派一個營的兵力來守護奧拉戈大街;軍隊防衛之間的空白地帶,有衛戍警備隊在巡邏,還有治安警察一幫人馬來往巡邏;總之這次行刑戒備森嚴,非同尋常。 在一片凝重氣氛中,斷頭臺被安置在奧拉戈街與撒恩台街交叉處的一塊空地上。 人們可以聽到陰森恐怖的拭刀聲。 到了清晨四點鐘,人們冒著大雨紛紛前來觀刑,一些人唱起了歌。大家要求點亮燈籠照明,並扯開遮住斷頭臺的簾子。由於斷頭臺前面放了很多障礙物,距離太遠,許多人看不清架子下部,所以紛紛提出抗議。 這時開來了幾輛汽車,上面乘坐著身穿黑服的政府人員。人群中一片鼓掌聲和叫喊聲。喧鬧之中,又開來了一隊騎兵和衛戍士兵,把人群向後驅趕,使斷頭臺前留出一塊三百多米寬的空地。接著又增派了兩個連的軍隊加強警戒。 嘈雜聲漸漸消失。漆黑的夜幕開始發白。 雨也突然停了。 監獄裡面,死囚牢外邊,走廊前後,穿黑制服的官員們在低聲交談。 普拉斯威爾正在同檢察官說話,檢察官還有些不放心。 「您絕對放心,絕對用不著擔心。」普拉斯威爾說,「我可以打保票,絕不會出任何事故。」 「下面沒有報告說發現了什麼可疑跡象嗎?秘書長先生?」 「沒有任何可疑跡象。不僅如此,我們已經控制住了羅平,所以不會再發現可疑跡象了。」 「真的嗎?」 「是的,我們發現了他的隱居處,我們已經包圍了他在克萊希廣場的住所。他是昨晚七點鐘回到那裡的。此外,我們已經掌握了他想搭救兩個同夥的企圖,這個企圖在最後一刻終於失敗了。所以,我們可以高枕無憂,處決將會順利進行。」 「為這次處決,總有一天人們會後悔的。」吉爾貝的律師聽到他們的話以後在一旁說道。 「您仍然認為您的委託人是無辜的?親愛的律師先生?」 「對此我堅信不疑,檢察官先生。這個將要被處死的人確實是無辜的。」 檢察官無言了,停了一會兒,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案件審理得恐怕過於倉促了。」 律師激動地一再說:「一個無辜的人就要死去。」 行刑的時間已經到了。 沃什勒在前。典獄長打開他的牢門。 沃什勒從床上跳起來,瞪著兩隻驚恐的眼睛看著進來的人。 「沃什勒,我們奉命向你宣佈——」 「住口吧,別說了,」他喃喃地說,「別說了。我知道你們要幹什麼。走吧。」 他那樣子像是巴不得儘快結束這場噩夢,所以非常順從地作刑前準備。他不想別人再對他多說一句話。 「什麼都不要說了,」他重複道,「——什麼?讓我懺悔?沒有必要。殺人償命,這是理所當然的。咱們的帳就兩清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來,問道:「請告訴我,我的同伴是不是也要——」 當他得知吉爾貝將跟他一同上斷頭臺時,他稍稍遲疑了一下,看看在場的人,似乎還要說點什麼。但最後他聳了聳肩,小聲說道:「這樣也好——我們是同夥——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當人們來到吉爾貝的牢房時,他一直是醒著的。他坐在床上,做完那最後的宣判,想站起來,可他全身顫抖,像一具搖搖擺擺的骷髏,然後又悲痛地倒下去。 「噢!我可憐的媽媽!——可憐的媽媽啊!」他悲傷地哭喊著。 當人們想向他詢問這個他過去從未提起過的母親時,他突然停止哭泣,大聲抗議道:「我沒有殺人!——我不想死!——我沒有殺人!」 「吉爾貝,」周圍的人勸他說,「拿出些勇氣來。」 「不錯——不錯——可是,既然我沒有殺人,為什麼要殺死我呢?我沒有殺人——我發誓——我沒有殺人——我不想死——我沒有殺人——你們不能——」 他的牙齒嗑碰得太厲害,以致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他聽憑別人的擺佈,做了懺悔,做完彌撒,這時他靜下來了,甚至馴服得像個聽話的孩子,呻吟說:「應當告訴媽媽,請求她的原諒。」 「你的媽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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