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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你有什麼法寶?有哪一個聖人保佑你能辦到別人辦不到的事,說說你的理由吧?」

  「可以。」

  「你有什麼理由?」

  「因為我是亞森·羅平!」

  他放開了德珀勒克,虎視眈眈地盯住他,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著對方。終於,德珀勒克站起身,輕輕地拍拍羅平的肩膀,以同樣鎮靜的情緒和慍怒的倔強口吻說道:「我非別人,我是德珀勒克。我一生都在激烈的戰鬥中度過,我經歷了一連串的災難和失敗,這耗費了我大量的精力,但終將贏得勝利。那會是全面徹底的、勢不可擋的勝利。我的敵人是所有的警察、政府上下、全法國、全世界!今天再加上一個亞森·羅平先生。這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只會更加強我的意志。我的對手越多,越狡猾,就越加使我鬥志倍增。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讓人把您抓走,我尊敬的先生。我本來是可以這樣做的——是的,我本來是可以這樣做的,易如反掌——可我今天就要給您自由,並大度地提醒您三分鐘之內必須離開這裡。」

  「那麼您是鐵了心了?」

  「對。」

  「你不想為吉爾貝做任何努力了?」

  「不一定。在他被捕後,該做的努力我會繼續做的,我會通過某些關係向司法部長施加壓力,從而使案件儘快得到審理,並且要按照我的意圖進行審理。」

  「什麼?」羅平惱怒地叫道,「這全是你在裡面操縱,是為了你——」

  「是為了我——德珀勒克。我的上帝,你說對了。我手裡有一張王牌,這就是她兒子的腦袋。我正要打出這張王牌。等我拿到吉爾貝的死刑判決書時,等到那寶貴的時間一天天捱過去,等到那年輕人的最終赦免由於我的介入而遭到否決時,到那時候,羅平先生,你就再無需費心了。那位母親就再也不會拒絕被稱為阿理克西·德珀勒克夫人了,再也不會拒絕心甘情願地向我做出不可反悔的許諾了。這美妙的結局是上帝安排的,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所需要你做的,就是在我們結婚那天,請你去做證婚人,還要請你參加宴會。同意嗎?不同意?你還是固守你那死腦筋。那麼,願你走運。您盡可以施陰謀、耍詭計,去磨刀擦槍,修你那本厚厚的強盜經去吧。那或許會對你有用的。這會兒,我祝您晚安了。按蘇格蘭式的禮節規矩,我該請您出門了,快逃命去吧。」

  羅平許久沒有說話,他雙眼死盯住德珀勒克,似乎在觀察對方的身長、體重和力量,考慮該從什麼地方下手給他致命的一擊,德珀勒克也握緊了拳頭,準備進行自衛還擊。

  時間約莫過去了半個小時。羅平把手伸進背心裡。德珀萊克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並握住了手槍把。又過了片刻,羅平從背心裡掏出一個金色的小果盒,打開後,遞給德珀勒克:「吃一片吧?」

  「這是什麼?」對手驚訝道。

  「傑羅德藥片。」

  「吃這個幹嗎?」

  「我看您要感冒了。」

  隨後,他利用自己這偶發的幽默給德珀勒克造成的迷惑,急忙拿起帽子,往外走去。

  「沒說的,這次我是栽大了。」羅平穿過前廳時心裡想道。「不過,最後這句俏皮話總算不落俗套。他本該吃一顆子彈的,卻得到一粒傑羅德糖衣藥片——這總有點讓他感到意外。我總算唬了他一下,這只老猩猩!」

  他剛關上花園門,一輛汽車就在他身後停了下來,車上急匆匆地下來一個人,後面緊跟著又下來幾個。羅平認出是普拉斯威爾。

  「秘書長先生,向您致敬了。」羅平嘲弄地說道,「我相信老天總有一天會安排我們相會的;但您並不能引起我多少敬意,為此我很遺憾。我們之間總有一天會有結論的。今天要不是我太忙,我會奉陪您一下,再去跟蹤德珀勒克,好弄明白他到底把孩子交給誰了。呵我確實不得不走了,誰能擔保德珀勒克不用電話處理我們這件糾葛呢。所以,咱們還是不要為這沒有結論的事浪費時間吧,還是快去找維克朵娃、阿西爾和咱們那只盛寶貝的箱子吧!」

  兩個小時後,羅平來到親伊的倉庫裡。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時,他看到德珀勒克從街的拐角那邊出現了,疑心重重地朝這邊走來。

  羅平親自上前打開大門。

  「您的東西都在這裡,議員先生。」他說道,「請您過目。這附近有一個租車行,您只須去叫一輛車,雇幾個人即可。孩子在哪兒?」

  德珀勒克先把他的東西細細察看了一遍,然後才把羅平領到奈伊大街上,有兩個蒙著面紗、上了年紀的女人跟亞克一起在路邊等候。

  羅平把孩子領到自己的汽車邊,維克朵娃也在汽車裡。

  一切進行得很快,像演戲一樣,雙方都把自己的臺詞記熟了,沒有多餘的話,一招一式也像事先排練好了的,次序井然。

  羅平實現了自己的諾言,晚上十點鐘把小亞克交給了他的母親。此時,孩子因經受了諸多打擊,情緒極為緊張,神色十分恐懼,他們不得不請醫生給他診治。

  過了兩個多星期,孩子總算恢復過來,看來已經能夠再次經受旅行的考驗了。羅平認為再次轉移母子二人是非常必要的,並且,當他們動身時,梅爾奇夫人身心也恢復了正常。他們于夜間出發,羅平親自指揮這次轉移,而且採取了一切必要的防範措施。

  羅平將母子二人送到布列塔尼的一個小海灘上,然後把他們交給維克朵娃照料。

  「這下踏實了,」安置好了她們之後,羅平心裡也安定了。「我和德珀勒克之間的障礙消除了。他再也別想加害于梅爾奇夫人和她的孩子了。她也不會再莽撞行事使鬥爭偏離方向了。可我們總共幹了多少蠢事啊!首先,我不得不在德珀勒克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其次,我不得不放棄屬￿我的那一份戰利品;自然,我早晚還是要把它們弄回來的。可不管怎麼說,在這段時間裡,關鍵的大事毫無進展。而再過七八天,吉爾貝和沃什勒的受審日就到了。」

  在同德珀勒克的這次交手中,最使羅平感到沮喪的,是德珀勒克揭露了他在夏多布瑞安大街的秘密住所。警察已經查封了這座房子。密歇爾·珀蒙的身份也被揭穿,部分證件已被搜走。在這種情況下,羅平一邊要朝著原定目標努力,堅定地實施某些已經開始的活動,竭力躲避警察的搜捕——搜捕行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緊張和嚴厲了——一邊又必須在新處境下重新調整自己的策略。

  所以,由於這位議員德珀勒克帶來越來越大的麻煩,羅平對他的仇恨也日益加深。羅平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就是——用自己的話說——把他裝進自己的口袋,要他聽從擺佈,不管他是否情願,都要從他嘴裡掏出他的秘密。羅平想著,用哪些最適合的刑罰來撬開這個守口如瓶的嘴巴呢?用夾棍、拷問台、燒紅的鉗子,還是用佈滿尖釘的木板——他覺得這種畜牲應當受到最嚴酷的刑罰和折磨,而且自己要達到的那個人道的目的也足以抵消這些刑罰的殘忍了。

  「哼!」他心裡痛快地想,「弄一間屋子,放上燒得通紅的刑具,再加上幾個狠毒的打手——准讓他不打自招!」

  接下來的每天下午,當德珀勒克往返于拉馬丁公園、議會和俱樂部之間時,格羅內爾和勒巴努都在後面緊緊跟蹤。他們打算選擇一條偏僻的街道,在某一天晚上的適當時間,把他弄進一輛汽車裡帶走。

  羅平則在巴黎郊外,選擇一座花園房子。這地方既安全又僻靜,羅平把稱它為「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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