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兩種微笑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四四


  拉烏爾站立在他面前,好像突然看見他似的,對他說:「老兄,你有什麼話說嗎?你不認為我的解釋是站得住腳的,而且說明了事實?沒有偷竊,沒有兇殺。那麼,怎麼樣,你派不了什麼用場了?法院,警察局,這都是廢話?而一個像我這樣的年輕人,頭腦非常簡單,為人非常和藹可親,避開了您陷入的困境,弄清了錯綜複雜的。何況,撿到了沒有人找到的來自天上的拋射物,轉交了漂亮的寶石項鍊——然後,高昂著頭,嘴角掛著微笑,帶著盡心盡職的心情離去。再見,老兄。向戈爾熱雷太太問好,把這個故事講給她聽。這會使她開心的,並且這只會在她面前提高我的威望。你應該這樣對我。」

  探長非常緩慢地舉起他的手臂,把沉重的手放在拉烏爾的肩上。拉烏爾顯出驚愕的樣子,大聲說:「嗯?你幹什麼?你這就把我抓起來?好呀,你倒有膽量!怎麼,我替你幹活,用手銬來感謝我?那麼,如果你面對的是一個撬竊犯而不是一位紳士,你會怎麼做?」

  戈爾熱雷一言不發。他越來越擺出一副支配著事件而又不關心對手所作的結論的冷漠和鄙視的神態。他拿出了一個大哨子,平靜地放在嘴上,用它吹起了尖厲的集合哨,這聲音在鄰近的岩石上反射成回音,在山谷的走廊裡彈回來。

  拉烏爾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奇。「那麼這是認真的?」

  探長帶著優越感冷笑道:「你希望這樣?」

  「再來一次對抗賽嗎?」

  「是的。但這一次,我從容不迫,準備工作做得很仔細。從昨天開始,老兄,我監視了這個範圍,而從今天早晨開始;我知道你藏在這裡。城堡的四周,所有通向廢墟左面和右面、與這陡峭的呷角連接的圍牆,所有這些地方都有人看守。憲兵隊,巴黎的警察,區的警察分局局長們,所有的人都警惕著。」

  院子裡打門的鈴聲在回蕩。

  戈爾熱雷宣佈說:「第一個進攻高潮來了。一旦這隊人馬被引進,第二聲哨聲就發起了進攻。如果你試圖逃跑,我們將像打狗一樣,用亂槍把你打死。命令是明確的。」

  侯爵干預了。「探長先生,我不容許有人沒有得到我的准許而進入我家。這個人是與我有約的。他是我的客人。他來幫我忙。門不會都開著,鑰匙在我這裡。」

  「侯爵先生,我們可以把門拆毀。」

  「用羊角錘嗎?」拉烏爾冷笑著說,「用斧頭?天黑以前你幹不完的,而從現在到那時,我又會在哪裡呢?」

  「用炸藥炸!」戈爾熱雷低聲吼道。

  「你口袋裡有炸藥嗎?」

  拉烏爾把他拉到一邊去。

  「戈爾熱雷,我說兩句話。由於我這一個小時的行為,我希望我們兩人可以像兩個夥伴那樣,臂挽臂地走出去。既然你拒絕這樣做,我請求你放棄你的進攻計劃,不要拆毀這些富有歷史意義的大門,並且不要在我非常尊重的女士面前侮辱我。」

  戈爾熱雷斜眼看他,說道:「你嘲笑我?」

  拉烏爾很氣憤。

  「戈爾熱雷,我並沒有嘲笑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考慮到打架的一切後果。」

  「我全考慮過了。」

  「除了一個!」

  「哪一個?」

  「如果你固執的話,那麼,兩個月後我要與傻妞一起作一次半個月的短期旅行。」

  戈爾熱雷挺直了身體,臉漲得通紅,用瘖啞的嗓音對他說:「我先要剝你的皮!」

  「行呀!」拉烏爾快樂地高聲說道。

  他又對代爾勒蒙說:「先生,我求您做樁事,陪著戈爾熱雷先生去讓人把城堡所有的門都打開。我向您保證,將不會流一滴血,一切都將以貴族之間最平靜、最體面的方法進行。」

  拉烏爾對代爾勒蒙有太大的威望,他不可能不接受這個實質上把他從尷尬的局面中解救出來的解決辦法。

  「你來嗎,安托尼娜?」他走開時說。

  戈爾熱雷提出要求:「拉烏爾,你也來。」

  「不,我留在這裡。」

  「你也許是想趁我離開時就溜走吧?」

  「戈爾熱雷,這是你應尋求的一個機會。」

  「那麼,我也留下——我不會放開你一步。」

  「這樣的話,我就像上次一樣,把你綁起來,嘴裡塞上東西。你自己選擇吧。」

  戈爾熱雷有些猶豫不決。但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一切都作了準備,沒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於是,他走上前去追趕代爾勒蒙侯爵。

  安托尼娜很想跟他們一起走,但她覺得沒力氣。她蒼白的臉色洩露了她內心極端的焦慮。嘴上的微笑已無影無蹤。

  「小姐,您有什麼不舒服嗎?」拉烏爾親切地問她。

  她帶著憂傷的神情央求他:「您到什麼地方去躲一躲——應該有可靠的藏身處。」

  「我為什麼要躲起來呢?」

  「他們要來抓您的!」

  「永遠抓不到。我這就要走了。」

  「走不出去。」

  「這不是我不離開的理由。」

  「他們會殺死您的!」她急得快要哭了。

  「這使您難過嗎?如果在這城堡裡有一天一個侮辱了您的人遭遇到了不幸,您會感到遺憾嗎?不——您不用回答——我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如此短促!差不多就幾分鐘——而我有那麼多的話要對您說!——」

  拉烏爾沒有去碰安托尼娜的身體,她也沒意識到這點,他把她引到稍微遠離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去,這樣,從花園的任何角度都不會看見他們兩人。在老城堡主塔的遺跡、一段寬寬的牆面和倒塌的廢墟堆之間,有一個寬約十米的空間,它俯視著懸崖,邊上是乾燥的石塊形成的低低的矮牆。這就像一個單獨的房間、寬大的窗戶開向像波浪一樣起伏的平原,而下面是流水匆匆的深淵。

  安托尼娜以比較寬慰的語氣說:「我不知道會突然發生什麼事——但我不太害怕了——我想為代爾勒蒙先生謝謝您——正如您向他提出過的,他將保留著城堡,是嗎?」

  「是的。」

  「另一件事,我想知道,也只有您一個人能回答我,代爾勒蒙侯爵是我的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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