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金粉之謎 | 上頁 下頁
三〇


  這個陷阱設置得十分巧妙,他的後背好像被公羊頂了一下,所以,他不是筆直地掉下去的,而是斜著撲倒下去的。他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來不及反抗一下,立刻就被床單似的東西捆紮起來。這些動作快得驚人,按照拉烏爾的判斷,這個勾當是襲擊者獨個兒幹的。絆倒和捆紮他的繩索,是固定在木樁、鐵樁和水泥塊上的。

  後來,那個傢伙還把許多石塊和沙子覆蓋在他的身上。

  最後,一片寂寥,一團黑暗。拉烏爾身上壓了一塊「墓石」,被沙石和石塊掩埋了。

  拉烏爾並不認為自己已經完蛋,也沒覺得自己失去了希望。他意識到,當前的形勢是很嚴峻的,但是也有令人寬慰的一面。他想,那個傢伙完全能夠把他殺死,可又只是把他埋在這兒,這是什麼緣故呢?說實在的,殺死他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消朝他的身體捅一刀,就可把他這個障礙排除掉。襲擊者沒有那麼幹,大概認為沒有這種必要;在這關鍵的幾天裡,他只想使拉烏爾一籌莫展,陷入困境,而拉烏爾為了大功告成,正好需要這幾天的時間。

  這種推測可能是符合實際情況的。然而,敵人採取現在這種辦法,並不表明他的後退。他讓命運決定一切。拉烏爾如果自己死在這坑裡了,那是該他倒黴。

  「我可不會死的。」拉烏爾心想,「經過這樣的災難,我再也不怕其它任何襲擊了。」

  在陷阱裡,他竭力採取比較舒服的姿勢:伸直胳臂,彎著腿子,挺著胸脯,這樣就擴大了活動和呼吸的空間。同時,他還搞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點,因為,為了尋找那個「大帽人」隱藏的巢穴,他曾幾次悄悄地鑽進暖房的廢墟裡,所以,他知道這個坑穴的出口。

  現在,他面臨兩個選擇:或者掀掉壓在身上的磚頭、石頭、沙子以及破爛的東西,從上面出去;或者通過暖房的地基,從下面出去。但是,既要逃命,就得讓手腳能夠移動,可這是個難以克服的困難,同為繩結打得極為巧妙,他越使勁掙扎,繩結就變得越緊。

  於是,他千方百計擴大自己的活動空間,並且逐漸打開了自己的思路,詳細地推測這次伏擊的每一個步驟:敵人一直在監視他的行動,發現他藏在樹叢下面的圍牆頭上,然後就採取巧妙的辦法,把他誘入陷阱。

  奇怪的是,他被床單蒙頭蓋腦緊裹起來,周圍堆著碎石破磚和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他卻都能清楚地聽到坑外的聲音,這聲音好像來自塞納-馬恩省河方面,肯定是通過瓦礫中的空隙傳進來的。

  他聽到了河上的輪船汽笛聲,聽到了公路上的汽車喇叭聲,而且聽見拉迪加代爾教堂的大鐘鳴響了十下,第十一下還沒有敲響,他就聽到了汽車馬達的轟隆聲。他清楚地辨聽出來,這是他那輛汽車的馬達聲。在無數的汽車中間,他都能辨別出自己的汽車。

  這確實是他的汽車。它轉回村子,然後開上公路,飛快地駛向黎爾波雷。

  然而,敵人的目的地是黎爾波雷嗎?他們會把汽車開往裡昂,開往巴黎吧?他們是去幹什麼呢?

  為了逃出陷阱,他拚命掙扎,覺得累了,就歇一口氣思考問題。原來約定:九月十一日,也就是明天,上午十點半鐘,他去小城堡把卡特琳娜姐妹倆接走。因此,十點半以前,一切如常,卡特琳娜兩姐妹不會擔心什麼,也不會到住處去找他。但是,過了十點半鐘,不見他的蹤影,她倆就會不安了,准會派人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當然,敵人肯定知道姐妹倆在小城堡裡等候拉烏爾。為了不讓敵人傷害姐妹倆,他希望她倆趕快離開小城堡,乘火車到巴黎去。但他待在陷阱裡,失去了行動自由,他的計劃可能就會落空。

  夜間,他繼續拚命扭動,呼吸有些困難,掙扎一陣,就睡著了。醒來之後,外面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了。他以為自己在朝出口的方向移動,但他被繩索捆得緊緊的,能移動多少釐米呢?大約清早六點鐘,他又聽到了他熟悉的汽車轟轟聲。那輛汽車在離拉迪加代爾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奇怪,敵人為何要把汽車開回來呢?

  直到中午,他都沒有聽到任何汽車的聲音。可是下午,教堂的大鐘敲響一點的時候,他聽到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人喊叫了兩聲:「拉烏爾!拉烏爾!」——這是卡特琳娜的聲音。

  「拉烏爾!拉烏爾!」——這是珀特朗德的聲音。

  他也喊她倆的名字,但沒有得到應答。

  姐妹倆的呼喚聲越來越遠。

  接著,又是一片沉寂。

  § 十二、兜風擒敵

  「對我的失蹤,她倆感到吃驚了,」拉烏爾在想,「在尋找我了!」

  他認為,她們出來尋找他是不會枉然的,一定能夠輕而易舉把他找到,因為還有珀蘇這個偵察專家。這個小城堡,範圍並不大,能夠藏身的地方也不多。峽谷、岩石、布特埃土堆、暖房廢墟以及其它兩三個地方,他和珀蘇一起探察過,都很熟悉。如果他們認為他死了,那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掩藏一具屍體,除非扔進河裡。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拉烏爾獲救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拉烏爾心裡琢磨:「珀蘇和姐妹倆出來找我,也許迷失了方向,找到花園外面的山丘和樹林裡去了——不過,也許他們不再懷疑我遭到了不幸,而以為我因情況急迫,來不及告訴他們,就外出了,甚至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他們一定在等我!」

  白天就這麼過去,他再也沒有聽到她們的呼喚聲。除了汽車的喇叭聲和船舶的汽笛聲,他沒聽到任何聲音。

  晚上,教堂的大鐘敲了十下,他心中在嘀咕了:在迷茫的黑夜裡,由於沒有他的保護,卡特琳娜和珀特朗德也許會害怕的。

  他更加用力地扭動身體。捆縛他的繩索已不那麼緊了,拴繩的樁子也漸漸鬆動了。因此,他能較快地向他想像的出口移動,也能透過床單更暢快地呼吸。他饑渴已極,四肢乏力,移動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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