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大奇案 | 上頁 下頁
四五


  她被這種字眼的稱呼弄得羞愧不堪,這位年輕妻子的臉刷地就紅了。這時,她的丈夫又吼叫開了:「老爹,最好把你的嘴給閉上。別在公眾場所談論一些不該談論的事情。」

  「影響一個人的名譽的事情,最好就是在公眾場合來解決。」那個老頭反駁說,「所有的事情裡,最讓我關心、也是最要緊的,莫過於德·戈恩家的名譽了;那個小小的浪蕩公子,就是再加上他那種巴黎的臭氣派,也不能——」

  他突然停住了。就在他面前,站著一個剛剛進來的人,正等著他把話說完。這是一個個子很高、非常結實的年輕人,全身上下是騎馬的裝束,手裡拿著一根鞭子。

  他那健壯而又堅毅的臉上,忽閃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眼光裡面含著一絲嘲弄的笑容。

  「這就是維格諾·傑羅姆,」表姐聲音低低地對我說。

  那年輕人看來一點也不尷尬。看見納塔莉時,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德·戈恩·馬賽厄斯馬上走上前來,那年輕人從頭到腳地打量他,好像在說:「嗨,你又敢怎麼樣?」

  他的表情是那樣高傲,是那樣瞧不起對方,惹得德·戈恩父子都把槍從肩頭上拿下來,抓在手裡,就像射手準備開槍一樣。兒子的樣子更是怒火沖天。

  傑羅姆在威脅面前,鎮靜自如,一點事也沒有。過了一會,他轉身走到酒店老闆跟前,對他說:「啊,我是來找老瓦橋的。可他的店子關門了。你能幫我把這手槍套交給他嗎?得給它補幾針了。」

  他把槍套交給老闆,笑著說:「我得帶著這支手槍,誰也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得用上它!」

  然後,他還是那樣鎮靜,掏出一隻銀煙盒,拿出一支煙,點燃後走了出去。從窗戶裡,我們看見他騎上馬,慢悠悠地走了。

  老戈恩抓起一杯白蘭地,一氣喝幹了,接著就破口大駡。

  他的兒子一把用手捂住他的嘴,強拉著他坐下。納塔莉在他們旁邊已經哭開了——

  這就是我要講的故事,親愛的朋友。正如你看見的那樣,這故事並不非常有趣,因此也不會引起你的注意。裡面也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值得你去參與。真的,我特別堅持的一點是,你不用找任何藉口,不合時宜地在中間插上一杠子。當然,我希望那個可憐的女人能受到保護:要不,看樣子她肯定會成為一個犧牲品。好了,就像我前面說過的那樣,讓那些人自己去擺脫他們自己的麻煩吧,我們那個小小的試驗可不要走得太遠了。

  雷萊恩讀完霍賴絲的來信,接著又看了一遍,最後自言自語地說:「是怎麼回事,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她不想再繼續我們那個試驗了,因為這還會讓我們有第七次,而她更害怕出現第八次,這一點,在我們的協議裡,可是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的。她不想,而她又確實是想,樣子看起來是不想。」

  他搓著雙手。對於他在霍賴絲身上,緩慢、溫和而又耐心地施加的影響,這封信就是無價的證明。它暴露了她相當複雜的感情,其中有愛慕,也有無限的信任,不時還摻雜著不安、害怕甚至恐懼,可也有愛情。對此,他深信不疑。他的這位女同伴,在他倆的許多次冒險中,已經同他建立了良好的夥伴關係,他倆彼此之間非常隨和,在他倆相處的時候,沒有任何局促不安的感覺,可她上次突然遭受的驚嚇,還有她的那種羞怯,再混合著一點故意賣弄的關子,就讓她說起話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甚至口是心非。

  就在當天晚上,那是一個星期天,雷萊恩上了火車。

  在龐皮格納特小鎮上下了火車,又坐著公共馬車在白雪覆蓋的大路上走了五英里,天剛破曉的時候,他已經到達了巴塞科特村。一到那兒,他就發現,他這次旅行,也許真的會有用武之地;就在這個晚上,在水井農莊那個方向,傳來了三聲槍響。

  「開了三槍,警官,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就像看見你站在我面前這麼清楚,」這是在一個酒店的廳堂裡,一個農民在回答警官的調查時回的話,剛好雷萊恩進去時聽到了。

  「我也聽到,」酒店的招待說,「開了三槍。大約是晚上十二點鐘的樣子。從九點開始下的雪,那時已經停了。那槍聲穿過田野,一槍接一槍:砰,砰,砰。」

  又有五個農民出了證詞。那位警官和他的手下人那晚什麼也沒聽到,因為他們的警察所是背朝曠野的。一個在農場幹活的農民和一個農婦也來了,他們說,他們是在德·戈恩·馬塞厄斯的農場幹活的。因為星期天放假,他們就離開了農場兩天,今天在回農場時,卻進不了門,他們就是剛剛從莊屋那兒過來的。

  「警官,那院子的大門是鎖著的,」那男人說,「這可是我知道的頭一遭發生這種事,以前,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每天早晨,只要鐘一響六點,馬塞厄斯先生准會自己來把門打開。我在那兒叫呀,喊呀,沒人答應。所以我才到這兒來。」

  「你怎麼不去問問老德·戈恩先生,」警官說,「他就住在大路那邊。」

  「你說得對呀,我本來應該去問問他的。我當時真沒想到。」

  「現在我們最好到那兒去看看,」警官決定。他的兩個手下人,還有幾個農民,一個鎖匠,因為可能要他去開鎖,都一起去了。雷萊恩也加入了他們那一群人裡面。

  一會兒,在村子的盡頭,他們來到了老德·戈恩的農場院子裡,雷萊恩也認出來了,因為在霍賴絲給他的信中,曾告訴過他這個地方。

  那個老頭正在套車,他們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時,他竟大笑起來:「開了三槍?砰,砰,砰?怎麼會,我親愛的警官,我兒子的槍膛裡總共只有兩發子彈!」

  「那麼,那鎖著的大門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不過是說我那小夥子還沒醒,就是這麼回事。昨晚,他到我這兒來,同我喝光了一瓶酒,可能是兩瓶——啊,也許是三瓶;他一直會睡到他酒醒時為止,我想——他和納塔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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