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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年輕人一下子跳上了馬。

  「安東尼奧,您來麼?」

  「好的,我們的夥伴們跟著來。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留下標記,我希望明天我們就可以匯合。」

  他們正在說話時,多洛雷騎馬走到他們旁邊。

  「不要這樣,」安東尼奧說,「你去伴隨其他的人。石灰岩老先生不能一直步行。」

  少婦沒有回答。

  「我要你和別的人在一起。」印地安人更嚴厲地說。

  但她策馬前行,趕上了西門。

  在一個多小時中,他們朝著按西門的看法是朝南和東南的方向走,也就是朝法國走。印地安人也認為是這樣。

  「要緊的是,」他說,「我們走的是近海岸,我們的馬匹的糧食只夠應付到明晚。水的問題也值得擔心。」

  「明天的事我不在乎。」西門回答。

  他們比他所希望的前行速度慢得多。那些質量平庸的馬匹缺乏熱情。此外,還得不時停下來分辨那些在濕沙上交錯的痕跡,或注意在岩石組成的場地上出現的痕跡。每次停下來西門就生氣。

  在他們四周出現的景物,與他們在下午開始時所看見的相同,沒有什麼起伏,單調、陰沉,到處是船骸的墳場和船隻的骨架。從各方面來的遊蕩的人交錯而過。安東尼奧向他們打聽情況。其中一人說,他曾遇見兩個騎馬的人和四個圍著兩匹馬步行的人,這兩匹馬上捆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她的棕色的頭髮垂落到地上。

  「有多少時間了?」西門聲音嘶啞地問。

  「四十分鐘,最多五十分鐘。」

  西門用力策馬使其飛奔起來,同時他彎下身注意著那些強盜的痕跡。安東尼奧費勁兒地跟著他,而多洛雷身體挺直,面孔嚴肅,眼睛盯著遠處,不費什麼勁兒就趕上了他。

  但太陽落下了,大家感到黑夜似乎使堆積的厚雲突然低垂。

  「我們將會到達……必須是這樣……」西門重複說,「我肯定不到十分鐘就會看見他們……」

  他用幾句話告訴了多洛雷他所知道的有關他的未婚妻被綁架的事。一想到伊莎伯勒,他就感到難以忍受的痛苦。西門淩亂的頭腦中看見伊莎伯勒像一個被那些野蠻人開心地折磨的女俘虜,她的流血的頭部在大路的碎石上裂開。他的想像跟隨著痛苦,他感到在和死亡爭速度。他以銳利的眼光搜索著天邊,他幾乎沒有聽見在一百步之後的印發安人對他發出的尖聲呼喚。

  多洛雷轉過身來,平靜地說:「安東尼奧的馬摔倒了。」

  「安東尼奧會跟我們匯合的。」西門說。

  他們兩人進入一個有點起伏的地區已有一些時間了,那裡有一些像小峭崖的沙丘。一個陡峭的斜坡通向一個充滿水的長山谷,在邊沿部分,強盜們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辨。他們把對岸的一個地點作為目標往前走,這地點從遠處看似乎有痕跡留下。

  在他們右邊,沒過馬膝的海水平靜地流著。當他們渡過水流三分之一時,多洛雷用她的長韁繩鞭打了一下西門的馬。

  「我們要快走,」她命令說,「瞧……左邊……」

  在左邊,整個山谷的寬度被漲高的水流充滿,這水流的兩端湧起帶有泡沫的長波浪。這種現象十分自然:在大地震後,水流尋找平衡,侵入低窪的地方。匯流很慢,他們不用擔心,但他們的馬似乎逐漸陷入深水中。在水流的推動下,他們不得不斜向右邊走,於是,他們到達對岸的時間增加了,他們要根據新的水流的情況隨時變動方向。當走到岸邊時,為了避免不斷湧來的水流趕上,他們讓馬加快了步伐,走在幹泥形成的小峭崖似的兩堵牆之間,在那些幹泥上,許多的貝殼像馬賽克那樣鑲嵌著。

  半個小時後他們才登上了不受水流衝擊的高地。他們的馬卻拒絕前進了。

  黑暗漸濃。怎麼去找伊莎伯勒和那些綁架她的人的蹤跡呢?他們留在廣闊的水窪中的痕跡怎麼能被安東尼奧和他的夥伴們找到?

  「我們已和別的人分開了……」西門說,「我不知道我們的隊伍怎樣才能重組起來。」

  「不論怎樣,明天以前就可以重新組成。」多洛雷說。

  「不可能在明天以前……」

  他們兩人單獨地在黑夜裡,在這神秘的土地深處走著。

  西門在高地上走來走去,像一個不知如何採取行動的人,但這人知道眼下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多洛雷卸下馬鞍,解下布袋並說:「我們有足夠的食物,但我們沒有水喝,存水的瓶子是在安東尼奧的馬鞍上。」

  她打開兩匹馬的被蓋後,補充說:「西門,我們就在這裡睡覺。」

  §二 沿著電纜

  西門躺在她旁邊很長時間沒有睡著,但他的不安的心情在少婦溫柔而勻稱的呼吸節奏聲中漸漸安寧下來,也就睡著了。

  當他第二天醒來時,時間已不早。多洛雷正在山岡旁的小河中俯身洗臉和手臂。她的動作很慢,她揩試手臂,梳理頭髮,把頭髮在後頸上結成髻,這一切動作都很和諧與莊重。

  西門起來後,她拿了一個水杯盛了水給他。

  「喝吧,」她說,「這是淡水,正和我想的相反。晚上我聽見我們的馬在這裡喝水。」

  「這很容易解釋,」西門說,「原來的舊海岸的河流到處滲透,直至水流變大,它們不得不開闢一條新路。根據這條河流的方向和它的流量,這是法國的一條河,無疑是索姆河,它在勒阿弗爾和南安普敦之間入海。除非是……」

  西門對自己提出的看法沒有把握。事實上,自從他在老是不動的和低矮的雲層下心不在焉地把指南針還給安東尼奧後,他就再也不知怎樣取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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