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森林歷險記 | 上頁 下頁


  「等等,應該找靴子,」她說,「貓的靴子……天哪!這真麻煩。」

  關於著裝打扮,小姑娘們想像力雖不豐富,但是卻很能幹。維奧萊特一蹦,敏捷地溜身而過,一陣風般地消失,又一陣風般地回來了。

  她揮動著兩個小東西。

  「這不是真靴子,但是還是有點兒像貓的靴子。你不喜歡嗎?這是我布娃娃的鞋子,我甚至還帶來了裙子。」

  「看看,這是我的東西。」

  審察的結果讓人滿意。皮埃爾重新跨上幻想的馬背……他好似看見維奧萊特已經坐上卡拉巴斯侯爵華麗的四輪馬車。走吧,踏上追尋幸福之路!勇敢地,他去逮拉齊比斯貓。

  這位貓先生無心傷害人類,它滿足地烘烤那賢哲般的屁股,品味著家庭歡樂。只是它驚愕於有人在這時候打攪自己,當時它正準備出擊,去獵食那些得意洋洋的蟑螂。要知道這些小蟑螂四下奔忙著,在高處的烤肉鐵扡架附近好不忙碌。它像塊溫馴的軟毛皮一樣,任由來人抓起。由於它身上毛厚,被人抓起時也不覺得疼痛。

  「它好乖!」皮埃爾大聲說。

  「對,」維奧萊特接著說……「給他右腳穿上靴子。」

  「啊!這,這有點兒太過分了!」拉齊比斯心忖,顯然有點生氣。

  噗哧!噗哧!噗哧!貓先生再次被穿上這種東西搞得氣惱不已,它意識到這有傷它的尊嚴。要知道,它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它當即改變了態度,憤怒地咆哮起來。它賭咒著,吐著白沫,尾巴像瘋狂的鰻魚一樣亂動,狂亂地抓皮埃爾的前胸。

  「抓緊,」維奧萊特大聲說,「穿好了……」

  好!穿好了,爪子果然套上了靴子。很快,儘管它的尾巴憤怒地驚擺,別人仍舊將那小紅裙套在它的黑絨絨的身上。

  但是,噗哧!噗哧!噗哧!拉齊比斯睜著魔鬼般的眼睛,動著半套上靴子的爪子,以及扭著被滑稽般地套上鮮紅錦緞的貓身,它猛地掀翻鍋,從驚慌失措的蟑螂面前,從灶裡的小火苗面前,驚逃而去。噗哧!噗哧!噗哧!

  中了巫術的貓,能看到地獄的動物,它從開著的窗戶中蹦跳而出消失在藍天背景之中。

  驚慌不已的皮埃爾看著手,他進行了一次美好的戰役,但是失敗了。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滲出,這是拉齊比斯剛才用爪子抓的。另外還有淚珠噙在「小孩子」可憐的眼眶之中,差點兒滴落下來。

  對這種行為最為生氣的還是瑪麗亞。她目睹了全過程。她離開彈奏不出聲音的管風琴,用一個迅捷的動作,抓起一塊抹布當戰旗。她用天生殘酷的聲音,沖著孩子們發狂地大聲說:「滾出去,好戰分子,快點滾出去,否則我用這抹布將你們捆起來。」

  ……這是皮埃爾一生中的第一次戰鬥。然而在戰鬥中,他卻必須接受世界上殘酷的現實,拋棄自己的夢想。維奧萊特與他沒有登上卡拉巴斯華麗的四輪馬車,而是被驅出了烹飪天堂:代·奧比埃的廚房。維奧萊特為此頗為懊悔。夥伴重重的一聲歎息宣洩著鬱悶的濁氣,她在聽到這歎息聲時,自己感到快要哭了。哭?呸!最好是唱歌來安慰小夥伴。她用並不好聽的嗓音唱了起來:塔上的夫人在上樓……

  洋蔥牛肉,洋蔥牛肉,洋蔥牛肉。

  塔上的夫人在上樓……

  「你在唱歌,維奧萊特?」

  「你明明知道是這樣,難道不懂!」

  塔上的夫人在上樓……」

  「啊,我懂了。可是鑰匙丟了!」

  「哦!真的,」狡黠的姑娘說著,她忘了剛才開的玩笑。鑰匙已經被藏了起來,據說藏在城堡主塔附近的一口古井裡。「我馬上下去。」皮埃爾勇敢地回答說,有點激動。「不,不,小皮埃爾。你知道我是逗你玩兒的。不是真的!」在內心深處,維奧萊特對皮埃爾的魔幻故事開始將信將疑。她的狡黠中滲著溫柔,滲著女性的好奇。她也渴望上塔樓。「是的,」她補充說,「我們馬上可以進去,不需要鑰匙。你知道的咒語就足夠啦!」

  「嗯!什麼!咒語是……」

  「噓!噓!閉嘴,不准在這裡說。上樓去。」

  希望之光很快抹去第一次失望帶來的淚水。那只貓還在憤怒地掙扎著,被這姑娘的小裙子束縛得極不舒服。兩個孩子像這只貓一樣,也是從窗戶那兒逃跑出來。他們沖著瑪麗亞蔑視地做個鬼臉,而後者又開始彈那古老時代的管風琴,動作機械,沒有風度。

  遠處,太陽紅色的球體已經落下山崗。而在近處,在那餘輝的光芒之中,神秘的塔樓顯得極其高大,好似它在用風標的銹蝕聲召喚孩子們。

  §三 芝麻開門皮埃爾與維奧萊特踮起腳尖走著。

  皮埃爾受到新事物的吸引,航行在陌生的充滿風險的海上,他有點兒害怕妖術及魔法了。因為這些東西可能將他永遠釘在他剛剛跨入的魔圈內。

  這時候,維奧萊特用腳蹬了蹬這被蟲蝕的以及長滿地衣的護欄,然後拉著他來到城堡附近,進入到可怕的城堡主塔的圍牆之中。

  這次進行得非常神秘。在悶熱的空氣之中,幾乎沒有聲音。這裡或那裡間或藏著幾隻蟋蟀,用忠誠細小的鳴叫聲撕破這死寂般的沉默。它們好似當地的歌手,拿著上帝的薪水在鳴唱。

  拉齊比斯用爪子撕扯著,後來終於擺脫了豪華、滑稽的裙子的束縛。即使如此,它仍餘怒未消,用爪子在草地上亂抓,隨後跑到房屋上那搖搖晃晃的焰瓶飾上蹲著。這焰瓶飾的高度超過陽光照耀著的黃楊樹。苟延殘喘的夕陽在它的瞳仁裡跳躍著,將貓眼映成了瑪瑙色。

  「哦,好嘛!你們這些虐待狂,」它好似在嘟嘟嚕嚕地說,它那報復威脅的喵喵聲透著一點邪氣,「你們馬上就會發現你們要出事了,走著瞧吧!」

  小心謹慎的孩子們行走在大舊石板上。這些石板就像世界一樣,高低不平的,接縫太疏。幾個世紀以來,它們被遺棄在這裡,昏昏懨懨,也感到膩味厭煩了。

  忽然,皮埃爾發出恐懼的叫聲,儘管他很勇敢。

  「咋啦?……」

  黑暗中蹲著個可怕的東西。它那粘乎乎的爪子粘在地上,好像這堆小土與它自己形成一體。膿包癩瘡使這個卑鄙傢伙的皮膚變得很是難看。它肯定是用淤泥捏的,而且是匆匆忙忙做成的。在那張大嘴下,白色的嗓子上下鼓動,額頭低垂。

  對!對!皮埃爾在書中某處讀到過「這東西」。他竭力地回憶著。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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