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隻眼睛 | 上頁 下頁 | |
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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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我面前,突然地說:「什麼?您猜不出來?這多可笑!現在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人們的不瞭解使我驚愕。空前的發明,但十分簡單!還有,是否可稱為發明呢?因為……說到底……您瞧,這全部過程初見到的人就能掌握,用不著很長時間去清理出來。明天,後天,就會有人說『圍地的把戲麼?我懂得。』是可以懂得,用不著由科學家去瞭解。行啦。」 他聳聳肩膀:「我不在乎。希望人們找到他想的一切。但必須有那化學公式,而它只在我的頭腦中。沒有人知道它,甚至是韋勒莫。諾埃爾·多熱魯的鋼板呢? 熔化了。他在阿朗貝爾的肖像背後留下的指示呢?燒掉了。沒有競爭的可能了。由於梯形實驗室的座位的票子一下子售完,在未來的兩星期之前我將有一百萬法郎。三星期之前,有兩百萬。這樣,同伴們就要再見了,我要走掉了。天哪!可不能去試探命運或警察。」 他抓住我的外衣的翻領,和我面對著面,眼睛互相盯著。他以更嚴肅的聲音說:「只有一件事使我擔心,那就是想起當我不在場時,任何美麗的形象都不會出現在銀幕上。嗯?這可能麼?再沒有那些神奇的場面?再沒有人們談到世紀末的仙神故事?不,對麼?諾埃爾·多熱魯的秘密不應當丟失。因此,我想到您……當然!您是他的侄子,而且您愛我的貝朗熱爾……有一天您會和她結婚……既然我是為她而幹活,她的錢是從您那裡還是從我那裡來都無關緊要,對麼?維克托裡安,聽我說,記住我的每一句話。聽我說。您注意到了銀幕下的牆壁底座十分突出。諾埃爾·多熱魯在那裡建立了一個小室,裡面放著幾個裝有不同物質的鐵壺和一個銅酒桶。在這酒桶中,人們按照固定的比例,混和一定量的這些物質,並加上按照您叔叔的公式在上演的早上準備的一小玻璃瓶的液體。在日落前的一兩小時,人們把大筆用這樣制出的塗料浸濕後勻稱地塗在銀幕的表面上。您以後在每次上演時都應這樣做,如果您想形象清晰的話。當然,這只是在沒有雲彩處於太陽和銀幕之間的日子才行。至於那公式,它並不長……總共有十五個字母和十二個數字……這就是……」 馬西涅克慢慢地說,語調更含糊了:「十五個字母和十二個數字……一旦您記住了,您就可以安心……我也這樣……還有,我對您說會冒什麼風險呢?您要對我發誓什麼也不說出來,對麼?而且,我通過貝朗熱爾來掌握您,對麼?……這十五個字母……」 他顯然在猶豫不定。他似乎越來越難以說出。忽然間,他推開我,怒氣衝衝地用拳頭敲打桌子。 「不,絕對不,我不說出來。這太愚笨!我單獨堅持下去。不管發生什麼!我為兩百萬而放棄這件事麼?十個百萬,二十個百萬都不幹!必要時我站崗幾個月,像今夜一樣,肩上背著槍……無論誰進入圍地,我就像對狗一樣打死他。這牆是屬我馬西涅克的,別人不許碰它。別人不要試圖從我這裡奪取一點。這是我的秘密!這是我的公式!我是用刀子購得這東西的。我要保衛它直至最後一口氣。要是我死了,活該,我把它帶到墳墓裡!」 他對著看不見的敵人揮動拳頭。突然間,他又再次抓住我:「對,要是我死了……事情就是這樣。監禁、警察,我都不在乎。警察不敢動手。但那藏在陰影裡的盜賊……像今夜當我站崗時向我放槍的兇手……維克托裡安,你明白麼?噢!只不過是受了一點輕傷。這混蛋,我得費點時間來瞄準……啊!我也沒有打中他……等下一次吧,混蛋!惡棍!」 他猛烈地搖晃我。 「他也是你的敵人,維克托裡安。你不瞭解麼?就是那戴夾鼻眼鏡的人,那位韋勒莫先生。他想偷我的秘密,也想從你那裡偷去你所愛的人。有一天,你會受夠的,像我一樣。你不自衛並趁機攻擊他麼?膽小鬼。要是我告訴你貝朗熱爾愛他,嗯,這會使你跳起來!但你是瞎子麼?你沒有看到她整個冬季為他工作麼?沒有看到如果我不制止,我就會倒黴麼?維克托裡安,她是愛他的。她是漂亮的韋勒莫的順從的女奴。你要痛打這美男子!他就在這裡,在村莊裡走來走去。我今晚把他認出來了。啊!上帝,我要是能打死他就好了!」 馬西涅克對我和對韋勒莫同樣發出摻雜著侮辱的咒駡。他稱他的女兒是風騷貨,是瘋狂的冒險者。他威脅要殺死我,如果我不小心謹慎。最後,他嘴裡咒駡著,拳頭舉起,向後退著出去了,好像害怕敵人的突然襲擊。 其實他用不著害怕。受了侮辱和打擊後我已無動於衷。唯一使我激動的是他對貝朗熱爾的控告和他對她愛韋勒莫的突然肯定。但長時間以來,我已決定不重視我對這少女的感情,不承認這些感情,甚至不去維護她,也不譴責她、批評她,只痛苦地等待形勢會使我置身於不容置疑的證據之前。 事實上,在我心中持續存在的似乎是憐憫。貝朗熱爾所遭遇的事件加倍可怕。馬西涅克和他的同謀者對立。諾埃爾·多熱魯的秘密將再次激起爭鬥,一切都會將貝朗熱爾捲入風暴之中。 報紙上的文章肯定了馬西涅克對我所說的話。在我寫這些字的時刻,我眼前還放著這些文章。它們全部表現出同樣的熱情,沒有讓人預感到真理即將被發現。當無知者和膚淺的人們狂熱地活動,提出一堆奇怪的假設時,一些真有修養的人卻持保留態度,似乎首先要反對奇跡存在的想法。對這種想法可能有一部分公眾傾向於附和,這些人大聲疾呼:「沒有奇跡的存在!我們面前是一個科學的謎,這謎將通過純粹的科學方法來解開。直到現在,我們要承認自己的無能。」 不管怎樣,報紙的議論只能更加激發公眾的情緒。晚上六點鐘時,梯形實驗室受到人群的進攻。維持秩序的力量完全不夠用,他們徒然地抵抗著人群的侵入。經過鬥爭,很多座位被一些沒有職銜的人們強佔了。在敵對的喊叫聲和狂熱的鼓掌聲中,在嘈雜和混亂之中,上演開始了。那些掌聲是歡迎馬西涅克的,他正從籠子的鐵柵裡走出來。 當然,三隻眼睛一旦出現,人群就沉默起來。但他們仍然緊張易怒,接著的表演不能使他們放鬆。這次是奇怪的場面,是我看見過的最難以理解的場面!至於在它之前和之後的其他的場面,神秘之處在於它們的表現。我們看到一些正常和自然的場面。然而這次的奇怪的景象在我們面前展現了一些與事實相違的事物,好像是在一個瘋人的惡夢中,在一個吃語的垂死的人的幻覺中所見的一般。 我怎能談這些事而我自己不至於像失去理智?我的確不敢談,即使上千的人曾目睹同樣的奇怪的幻象,即使這「怪誕的」——這是合適的字眼——幻象不是帶領人群走在真理道路上的決定原因。 雖然我說有上千的見證人,但我承認,這些人後來提出的見證很不同,他們的印象是十分不連貫的——這一切變化是那麼迅速! 說到底,我看見什麼了呢?有活力的形象。對,這就是一切。有生命的形象。任何可見的東西都有一個形象。岩石、金字塔、一間房子四周的腳手架都有一個形象,但它們沒有生命,對麼?然而我看到的是有生命的。它也許和一個活的人的形象有關係,和岩石、金字塔或一個腳手架的形象一樣,但無可置疑,它是和一個活著的人一樣活動、移動、取向,服從個別的動機,達到它選擇的目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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