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誓言 | 上頁 下頁
三七


  「差不多……他讓我們措手不及……因為您沒給我們信號,我們也就讓他走了。可是,猛然間,他又猛跑回來,而且開了槍。透過窗戶,能清晰地看到您的身影。於是,我們把他打倒了。」

  出於本能,勒諾曼先生又看了看放在辦公桌上的卷宗。媽的!格雷古瓦是想要奪走它,就像他對科薩德幹的那樣。理由也是相同的。他只需幾秒鐘就可以到手。

  「是她救了我。」他囁嚅著,「但是多麼大的代價呀!打電話給博塞熱診所,讓他們馬上派一部救護車來……另外通知派出所所長……我可憐的埃萊娜!」

  他跪在她的身旁,用他的手帕擦拭著洇在她前胸上的血。她閉著雙眼,鼻孔也合了起來。他把嘴湊到她的耳朵邊。

  「是我,拉烏爾。」他悄聲說著,「如果你能聽到的話,我命令你不要死!」

  突然,他憤怒地站了起來。他去搜查格雷古瓦·達爾貝朗的屍體。都德維爾兄弟是把他放在牆邊的。他幾乎要抓住衣領把他提起來,要他供出他所有的罪行。這份供詞,對他來說,是十分必要的。正是為了獲取證據,他才把沃塞爾夫人帶到這裡來的。也正是因為這一份證詞,她才奄奄一息的。他朝格雷古瓦的鉛灰色的臉俯下身去。

  「說!現在對你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對於科薩德、奧貝爾特、穆裡埃、你叔父……我們是意見相同的……但是阿代爾·迪努阿,什麼,也是你幹的?……那麼為什麼呢?……你是去找鼻煙盒?……真的是這樣嗎?……媽的,你倒是說話呀!」

  大都德維爾碰了碰他的肩膀。

  「沒有用了,老闆。他死了……救護車已經到了。」

  勒諾曼先生徹底垮了,他坐到了科薩德的扶手椅裡,看著剛剛發生戰鬥的現場。埃萊娜毫無生氣地躺在長沙發上,格雷古瓦·達爾貝朗躺在地板上,永遠不會再動彈了。

  「一塌糊塗!」他說。

  然後他又對自己說:「那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是誰在阿代爾·迪努阿家中把我打暈的啦。」

  他無法從自己的頭腦中把這一思想清除掉。因為說到底,如果不是格雷古瓦·達爾貝朗殺害的女秘書,那麼就肯定有第二個兇手在附近。格雷古瓦殺害了他的叔父,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可是……他也殺害了其他四個人嗎?

  這只是一種可能。這並不能完全肯定。當然,對於羅尚貝爾來說,對於新聞界來說,他只不過是一隻替罪羊,事情到此也就該結束了。可是,對勒諾曼先生來說,煩人的疑慮仍然存在著,如果確實有一位殺人犯,也就是埃萊娜看到的那個從絮斯納區小樓裡走出的那個人,她或許早就不在了,根本不可能還有一天來辨認他。她會沒來由地死去的!他越來越糊塗了。他已經繞迷糊了。

  刹車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救護車停在了房前。而現在,一切都是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面對的就像是一出荒誕劇,他則是一名冷漠的觀眾。擔架隊、小聲說話的護士們和走在人行道上的看熱鬧的隊伍的觀眾。

  「我送您回去吧,首長?」古萊爾說。

  「不,謝謝。把車開回去。我要走一走。」

  夜比較明亮,也很溫柔。街上還有幾位步行者和山盟海誓的情人們。而羅平,形單影孤,想著自己所愛的女人們,想著他給他們帶來痛苦和不幸的人們。

  「對不起!」他喃喃道,「這並不是我的過錯呀。」

  他感到自己老了,而且很淒慘。他甚至沒卸裝就睡下去了,他睡得很不踏實,好像掉進了隨時會被淹死的黑水之中。

  §十 鼻煙盒

  「您看報紙了嗎,首長?」

  「沒有。還沒有。」勒諾曼先生說道,他好像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了。

  「它們在極力地讚揚您。」

  「哦!」

  「《晨報》說您已經超過了歇洛克·福爾摩斯,甚至還超過了亞森·羅平。」

  「你看!」

  「《巴黎人報》認為您是新的維克多。」

  「這並不一定是讚頌。」

  「而《費加羅報》……接著,首長,您自己看吧。」

  「你念吧,古萊爾。我很累。」

  「標題是這樣的:
  大師的出擊

  我們著名的、充滿活力的安全局局長,勒諾曼先生,剛剛完成了使公眾輿論在一個月來一直沸沸揚揚的一系列惡性兇殺案的破案工作。格雷古瓦·達爾貝朗,這個接連殺害了私人偵探科薩德、議員奧貝爾特、後者的女秘書阿代爾·迪努阿、于爾班·穆裡埃和他自己的叔父,老伯爵達爾貝朗的兇手,終於落入了警署布下的陷阱。在交火之後,他被擊斃了,結果連開口說話都不可能了。遺憾的是,他把沃塞爾夫人,曾經被錯抓起來的小奧利維埃·沃塞爾的母親打成了重傷。人們尚不知道為什麼沃塞爾夫人會呆在勒諾曼先生的身邊,同在私人偵探科薩德的辦公室裡。此外,在這次事件中還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關於這一點,我們以後再談及。譬如,只舉一點來說明一下:不幸的阿代爾·迪努阿將會揭發哪一方面的問題呢?如果她還能說話的話。她是怎麼知道真正的兇手應該是格雷古瓦·達爾貝朗,而不是奧利維埃·沃塞爾的呢?在哪一方面,她會成為罪犯的可怕的證人呢?對這些問題以及其它一些問題的回答將會很快由勒諾曼先生本人提供給我們的。當然,他的謹慎和嚴守秘密是家喻戶曉的,但是他願意,我們無須懷疑,打破他平時保持的沉默,把他的無以勝數的崇拜者所期待的細節提供出來。要緊的是正義將要得到伸張。光榮歸於勒諾曼先生!」

  「不錯吧,嗯?」

  勒諾曼先生聳了聳肩。

  「這你是知道的,我可憐的古萊爾,我是多麼討厭這些專欄評論!」

  「您願意聽我給您讀《日報》的文章嗎?他們想到了就手槍問題說幾句話。」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

  「我跳過那些恭維話……我來讀關於問題這一部分……格雷古瓦·達爾貝朗的最後一次罪行抵得上所有的供詞。其實,殺傷沃塞爾夫人的子彈是從殺害馬蒂厄·科薩德和奧古斯特·奧貝爾特的同一件武器中射出的。人們不明白兇手為什麼不與殺害阿代爾·迪努阿使用同一件武器,但是這一細節並不需要人們拖延做出決定……就這個問題,首長,您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哈,」勒諾曼先生說,「人們可以簡單地認為達爾貝朗有兩把手槍,他隨便用哪一支。並不是這一點讓我心裡不快。」

  「那是什麼呢,首長?」

  「是沃塞爾夫人的情況。很嚴重。醫生們不說一句話。剛才我還給診所打了電話。是她兒子接的電話。這可憐的孩子,他非常擔心。我一簽發完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會立刻去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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