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回浪灣 | 上頁 下頁 | |
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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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 「不管怎麼說,你愛她。」 「我並不愛她。」 「那你為什麼把她的照片放在胸口呢?」 「你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夜裡,從你枕頭底下拿出來看過。」 貝舒低聲罵道:「混蛋!……」 他氣得發狂,他又上了一次當,而且被拉烏爾當做嘲笑的對象,實在氣不過。哼,廚娘的情人! 「我再說一遍,」他一字一頓地說,「夏爾洛特不是廚娘,是格爾森夫人的女伴,幫她處理信件,幾乎跟朋友一樣。格爾森夫人很喜歡她。她心腸好,人又聰明,我有幸在巴黎認識她,是她向我談起這座出租的茅屋,勸我來這裡療養,說在拉迪卡代爾能呼吸到新鮮空氣。我一到這裡,她就叫女主人在家裡招待我,她們當即願意把我看做密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她是個貞潔女人,我尊重她,絕不會要求做她的情人。」 「那麼她丈夫呢?」 「這與我有關嗎?」 「當然有。一個心腸又好、人又聰明的女伴,怎麼會願意和僕人來往呢?」 「阿諾爾德先生不是僕人,是管家,我們大家都尊重他,他知道該幹什麼。」 「貝舒,」拉烏爾高興地叫起來,「你是個聰明人,走運的傢伙,將來貝舒夫人給你做美味佳餚,我就到你們家搭夥。再說,我覺得你的未婚妻很不錯……又有風度……又有魅力……豐滿漂亮……不,不,我是裡手,你知道……」 貝舒緊閉嘴唇,他很不喜歡這類玩笑,拉烏爾那種居高臨下的戲謔神氣,常常使他不快。 他打斷了玩笑。 「夠了。蒙泰西厄小姐就在那裡,這些問題跟她毫無關係。」 他們又回到小城堡。卡特琳娜出來了,在一個小時以前格爾森夫人呆過的那間房裡,她畏畏縮縮,臉色蒼白。貝舒正準備向她介紹拉烏爾,拉烏爾已經躬身吻了姑娘的手,親熱地說:「您好,卡特琳娜。身體好嗎?」 貝舒驚訝地問:「怎麼!這可能嗎?你認識小姐?」 「不認識。可她的事,你跟我談了那麼多,我當然熟悉她了!」 貝舒注視著他們兩人,陷入沉思。這意味著什麼呢?拉烏爾與蒙泰西厄小姐是不是預先有過接觸呢?他是否為她的利益捲進來了?是不是又耍弄自己?可是,這一切很複雜,很難弄清。要弄清事情,他缺乏許多材料。他很惱火,轉過身去,背朝拉烏爾,氣衝衝地走開了。 拉烏爾又鞠了一躬,請小姐原諒。 「小姐,請原諒。我太隨便。我直率地告訴您,為了保持我對貝舒的優勢,我總是捉弄他,有時也有點淘氣,使他緊張。在他看來,這些事是不可思議。我在他眼裡是一個巫師,一個魔鬼。他氣走了,也讓我安靜了。我確實需要沉下心來,才能破這個案。」 他覺得,他已經幹的,將來可能幹的事情,都能得到姑娘的同意。從第一個鐘頭開始,她就成了他的俘虜,順從他那充滿溫情的權威。 她把手伸給他。 「您可隨意行動,先生。」 他見她太疲倦,就勸她不要捲入,儘量避開預審法官的訊問。 「您在臥室裡別動,小姐。在我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以前,要謹防不測。」 「您害怕,先生?」她猶豫地說。 「一點不怕,但我總是提防暗中看不見的東西。」 他請求她,並通過她請求格爾森夫人允許他把小城堡從底到頂徹底查看一遍。阿諾爾德先生陪他,檢查了地下室和一樓,然後上到二樓,這裡的房門都對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房間矮小,裡處凹進去,角落充當衛生間,非常複雜。牆上貼著十八世紀的細木護壁板,掛著畫,陳設著椅子和鋪著舊手工掛毯的扶手椅。在貝爾特郎德和卡特琳娜住的套房之間,有一個樓梯間。 這道樓梯通向三樓。三樓正中是一間寬大的倉室,塞滿了不用的器具,左右兩邊都是給僕人住的閣樓間,現在幾乎無人居住,也幾乎沒有家具。夏爾洛特睡在右邊卡特琳娜的上面,阿諾爾德先生睡在左邊貝爾特朗德上面。 這兩層的窗戶都對著花園。 檢查結束之後,拉烏爾來到室外。法官們由貝舒陪著繼續偵查。他們回來時,拉烏爾瞥了一下開著小門的那堵牆,早上,卡特琳娜就是通過這道門進來的。灌木叢和爬滿長春藤的暖房廢墟,把花園這一部分堵塞了。他手上有鑰匙,就背著大家走了出去。 外邊,沿牆有一條小徑,蜿蜒攀上山邊的小坡。他離開回浪灣,上了山,從果園和林邊穿過去,到達第一個高地。那裡有二十來所茅舍房屋,巴斯姆城堡超然聳立于這些房舍之中。 城堡帶有四個小塔,外形與小城堡一模一樣(後者好像是縮小了的複製品)。德·巴斯姆伯爵夫人就住在裡面,她反對兒子皮埃爾和卡特琳娜結婚,拆散了這對情人。拉烏爾轉了一圈,走到村中一家小飯店用午餐,同一些農民閒聊。兩位年輕人受到反對的戀情,本地人都知道。他們常常碰見他倆手拉手坐在附近的樹林裡幽會。可是最近幾天沒有見到他們。 「一切都清楚了。」拉烏爾想,「伯爵夫人叫兒子外出旅行,約會就停了。昨天早上,小夥子給卡特琳娜寫信,告訴她出門的事,她看信後十分傷心,溜出回浪灣,跑到平時相會的地方。可是皮埃爾·德·巴斯姆伯爵卻不在那兒。」 拉烏爾朝小樹林走去——他上來時也是沿著這片林子走的——鑽進一片茂密的叢林。矮林中已經辟出一條小路。他到了一塊空地邊上,空地周圍生長著參天大樹,對面,放著一條粗糙的凳子。無疑,這對未婚夫妻就是坐在這條凳子上幽會的。他在凳子上坐下,可是只過了幾分鐘,就驚奇地發現,離他十到十五米遠的地方,一條野獸行走的小道盡頭,一堆枯葉被什麼異常的東西拱起。有東西在動。 他悄悄走過去。騷動越來越明顯,還夾著呻吟。他走到那裡,只見一個怪模怪樣的老太婆的頭露了出來,頭髮亂蓬蓬的,沾滿樹枝和青苔。同時,一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女人從裹屍布似的樹葉下面鑽出來。 她臉色蒼白,驚恐不安,目光慌亂,無力地倒了下去,抱著腦袋呻吟,像被人打了一棍,非常痛苦似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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