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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這真奇怪……我可以肯定,我們曾經相遇過……但是在什麼地方呢?」

  「在巴黎,也許吧。」瑟尼納啟發道,「您在生病前經常外出。」

  「是的……在巴黎,肯定……我能保存這些照片嗎?……我總覺得,只要我努力,我最終會想起來的……嗐!再說,這並不重要……我只是覺得不錯,這個小夥子……可是,柵欄門,那兒,後邊……好像是城堡的柵欄門……是的,是城堡的柵欄門……照片該是在這兒拍的?」

  小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且要讓塞西爾作證。

  「您看吧!塞西爾的記憶並不比我的好……活該!只是無法知道這位先生為什麼要到這兒來照相。」

  她合上相冊。

  「怎麼有那麼多的事,我都從來不知道呢。」她突然十分厭煩地補充道,「你們相信我會痊癒嗎?」

  「當然可以啦。」瑟尼納肯定地說,「您已經好了許多啦。」

  他出神地凝視著西蒙娜,眼神中既有哀憐又飽含著柔情。他真想把她抱進自己的懷中,搖晃她,安慰她,把嘴唇貼到她那隱藏在美麗的金髮下面的傷疤上。他意識到塞西爾在注視著他。他忽然生出一種犯了錯誤被抓住的感覺。

  「去把相冊放回原處吧。」塞西爾說。

  當小姑娘走遠後,她問道:「是否真有必要這麼折磨她呢?假設她最終認出了米歇爾,那她豈不會更難過嗎?她將會再一次地失去他。」

  「我知道。」瑟尼納說,「我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賭博的利潤是如此豐厚,我們無論如何不能因為任何不安和顧慮而撒手。是的,她將恢復記憶,我對此確信不疑。當她難過的時候,我們也會陪她難過的。只能如此!」

  「您真狠心!可是我的妹妹並不是對您無足輕重的。您該承認這一點吧。」

  他們一下子爭吵起來了。塞西爾的眼裡閃動著淚花。

  「塞西爾。」他低聲說,「您多麼不公正呀!我對誰這麼不要報酬地盡過力?……您很清楚我對您……」

  「打住!我請求您。」

  西蒙娜又回來了。他們三個人在繞圈子玩,就在火邊,一個下午就這麼平和地過去了。在萊奧妮鋪桌布、擺餐具、準備開飯時,瑟尼納跟蒙古喬到花園裡轉了一圈。夜色降臨了。霏霏細雨洇濕了小道。

  「沒有什麼情況。」蒙古喬說,「你們有什麼進展嗎?」

  「進展不大。今天上午,我又到處搜查了一遍,尤其是她的房間。因為按理說,信是放在那裡的,或者是在離那兒不遠的地方。可是牆都是實心的,地板也不可能有寄藏處。另外,你可以處在小姑娘的位置上想,很顯然她找到了一個簡單的、實際的、進出方便的地方。你想她會拿著鎯頭,拿著鋼釺滿屋子轉悠,為的是鑿出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嗎?……去吃飯吧。我,我還不餓。我還需要再走一走。」

  當他獨自一人時,他豎起大衣領子,消失在林子中了。

  「一次對意識的極好測試。」他自言自語道,「這正是你所需要的,傻子!在這兩個矯揉造作的女子面前你樣子很精明!……你讓我在兩者之間猶豫不決。你傾心這一方……你傾心那一方……其實你喜歡她們兩個人,我是這麼認為的。你想讓我告訴你為什麼要裝成浪漫的沒有經驗的毛頭小夥子嗎?……完全是為了純潔的愛情……很好。為了純潔的愛情!大公的這個故事令人坐立不安。羅平!加油!我,羅平,我不允許別人喜歡大公勝過喜歡我。我要這個女孩在不久的將來只把眼睛看著我。與此同時,你要趕在另一位之前做出最大的努力,以取悅於她。老狗!你還沒明白塞西爾在嫉妒嗎。最終,薩普萊洛特,睜開眼睛!這麼一位漂亮姑娘,有一天,會出現在打扮得土裡土氣的年輕傻小子面前。沒有比追她們姐妹的事情更加要緊的啦……而純樸溫柔的愛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發展著。

  「天呀!設身處地地為她想一想!那她會偷偷地躲起來哭的!這個她帶了一半的小姑娘,塞爾維亞大公夫人……嗯,說實在的,這不是有點失去理智嗎?他想像著,他們在城堡的夜晚……塞西爾對她的虛假的憐憫……『我可憐的西蒙娜……米歇爾不是簡單地死了……他是無法自由地為自己選擇一位妻子……他以為他會信守諾言,但是他退縮了。理智一些!……』她就是這樣,塞西爾。她充滿激情、目空一切……她剛才看我的那個樣子……什麼!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活中——而且在我們之間,我還是另外的什麼,對於這個粗陋的小保加利亞人來說——這個男人正在開始向她的妹妹頻頻遞媚眼吧!……輕一點兒,羅平!當然啦,她是躁動不安的,這個可憐的西蒙娜,她的眼神散開著,愛情也曾被摧殘過。

  「偉大的唐·吉訶德,你馬上就想來保護她……如果我不管住你的話,你就會給她的米歇爾寫信請他來……不管怎麼說,他回巴黎……只需幾個小時的火車,他就會到的……他把西蒙娜挽在手臂上……她馬上就會恢復記憶……她會到寄藏處去,……她把這些信給你,你把它們燒掉……偉大的羅平:偉大的情感不會讓你變得喪失理智吧!你的心界是無限的,可是還有你的雄心抱負呢。在這個歐洲,國王們腐敗墮落,親王殿下們老態龍鍾,你想只要一個精明、果敢,愛國的人物,就可以制止已經出現在遠方的災難。啊!如果你在西裡裡可以隨心所欲的話……那麼,至少你可以駕馭這個米歇爾。他幹了那麼多不合時宜的事情!……」

  瑟尼納在思索著,在栗樹叢下踱著步子。他討厭人們逼迫他處於防禦境地。可是怎樣採取行動呢?給報社寫文章?當準備一次進攻時,這是可取的。

  但他只能利用它。今天,他有著內心的責任。此外還有許多。他還要對人民負責!……啊!這個可詛咒的寄藏點,它會讓他輸得很慘的。因為這個謎的謎底是連孩子們都能懂得的。西蒙娜從來沒有過不坦誠的空想。應該緊緊盯住小姑娘,用純真、無邪、和一種年輕的友善來觀察她的周圍……怎麼呢!

  家具是正正經經的家具,沒有任何鬼!瑟尼納甚至想摸一摸波呂克斯那沉重的脖鏈,和帕比戎的全套馬具。他習慣於看出逃過他人眼睛的東西,他也應該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夜裡,當他值班時,他探查大廳的牆壁,拆下加固木架和機械裝置的鐵杆,搬開花盆架子,一塊一塊地敲著地下方磚在聽……

  他們已經在這城堡裡住了四天了。其他的人,匈牙利人離這裡應該不遠。瑟尼納更希望知道他們在哪裡,在花園周圍不懷好意地轉來轉去。馬上要採取行動的緊迫感使他力量倍增。可是等待卻使他松垮下來。

  他走進房子。蒙古喬正在安然地抽煙。兩姐妹正在火爐旁做針線活。九點鐘的時候,塞西爾站起身來。

  「西蒙娜,去睡覺去。」

  每天晚上,同樣的話語,相同的動作。怎麼可能會發瘋呢。塞西爾陪著她妹妹,一同退到她的房間去。瑟尼納希望能夠聽到鑰匙在鎖裡的轉動聲。

  於是檢查門和窗戶的工作開始了。他用一盞煤油燈給蒙古喬照著亮,警探就著手檢查所有的開關。

  「狗呢?」

  「它在外面。」

  「廚房的插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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