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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我去熱一下。」

  於是她走出了客廳。

  「她所說的這些是真的嗎?」蒙古喬問道。「王子是不會娶牧羊姑娘的。」

  「可以看出,你是沒有當過王子的。」瑟尼納說。

  他又看到了居萊斯城堡的寬敞大廳,木柴火和兩張推上前的扶手椅。他想像著西蒙娜滿懷激情地向塞西爾讀信時的情景,塞西爾神秘地俯在自己的活計上,聽著那些並不是對她傾吐愛情的甜言蜜語。他產生出無限的憐憫之情。塞西爾回來了,往每只杯子裡斟著咖啡。

  「我的小說說到什麼地方了?」她以一種顯然是裝出來的詼諧問道。

  「您談到了信。」蒙古喬說。

  「我猜想,」瑟尼納插進來說,「這些信就是斯傑克利這幫強盜想要弄到手的。」

  「那當然啦。」

  「為了對您敲詐勒索,就像您對我說的。」蒙古喬說道。

  塞西爾為難地看著他。

  「不。我沒敢向您全盤托出。這並不涉及我。還是讓我繼續說下去吧。

  我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國王,以高層政治為理由,安排了大公和西裡裡瑪麗卡公主的婚姻,而米歇爾開始時並沒有重視這件事。他告訴西蒙娜,這種結合是永遠不會實現的。他寫道,這是掌璽大臣公署制訂的計劃,是徹頭徹尾地荒唐的,公主還是一個孩子並具有頭腦遲鈍的美名……這些是他的原話……他補充說,西裡裡是一個野蠻的國家,是被內戰攪得支離破碎的國家。

  塞爾維亞有意接近那些隨時準備廝殺的山民是什麼也得不到的……他說,這一段他一直印在腦海裡:『我是一個巴黎人,我認真地在考慮離開我的祖國到巴黎來定居。我不喜歡嘰嘰咕咕:我愛您,即便是在西裡裡。這將會變成奇怪的汩汩聲的。』」

  「見鬼!」瑟尼納說,「他跟他的鄰居並不和睦,因為,如果我沒搞錯的話,西裡裡與塞爾維亞接壤……是的,我記起來了,在地圖上,一個帶顏色的小點,在塞爾維亞,匈牙利和保加利亞之間。它有一隻手掌那麼大。但是我在想,從戰略上考慮,這難道是第一重要的嗎?」

  「這個問題我沒有注意到。」塞西爾歎息著,「我的問題已經夠煩我的了。米歇爾於是回來結束他在聖希爾的實習。但是,在一個月之後,他又被召回了他的國家。兩院終於同意了,訂婚成了不可避免的事。米歇爾走了,註定要引起一次轟動的。他又寄了幾封信來,措辭非常激烈。他沒有足夠的挖苦話來對付這位『就像是脫脂牛奶和照管得極差的農場』的瑪麗卡,他自己這麼說。然後語調全變了。他開始寫這樁婚姻不會使人受到任何約束,他很懂得怎樣逃婚,他永遠不會做一個巴爾幹半島棋盤上的棋子……而這就是災難……西蒙娜朝自己的頭上開了一槍……」

  「她明白這一局是輸定了。」瑟尼納說道,她的好奇心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可是我有時在想,如果米歇爾不能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的話,如果他不回來呢。他得到消息後已經非常失望,可是他無法與命運抗爭。訂婚如期舉行了……現在結婚已經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我猜想不幸的人順從了。自從我告訴他西蒙娜已經住進了健康中心的那封信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我任何消息。」

  「您向他提出來過嗎?」

  塞西爾聳了聳肩。

  「他現在不自由了。」她說,「您知道巴爾幹的形勢已經惡化到什麼程度了。西裡裡成了中央帝國大獻殷勤的對象……我根本就不看報紙,但總還要瀏覽那些大標題。」

  「那麼信呢?」蒙古喬問道。

  「我會說到的。西裡裡被國內的各種各樣的運動搞得焦頭爛額。尤其有一個民族主義政黨提出讓西裡裡依附於匈牙利。」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瑟尼納大叫起來。

  事實終於顯現出來了,如此清晰明瞭,讓他可以安心地休息了。他為獲取的大量極有價值的東西而欣喜。大公、西蒙娜、塞西爾,在搖撼著歐洲並可能引起大騷亂的暴風雨中是微不足道的。信件……這些可憐的情書……它們此時卻具有了極其重要的歷史價值……好像特快專郵的郵件,好像這麼多的紙已經把火種撒到了全歐洲。而他,羅平……

  「我概括一下。」他說,語氣十分粗魯,致使談話者們大吃一驚,「這個政黨由奧地利資助。如果西裡裡加入了中央帝國的小圈子,平衡將受到威脅。塞爾維亞轉向它的右翼,被迫淪落到無能的地步。奧地利—匈牙利聯盟把它的影響已經擴展到了整個亞德裡亞國家,優柔寡斷的意大利將會完全癱瘓。相反地,通過大公的婚姻,西裡裡將成為塞爾維亞的聯姻國,形勢將變得于我們有利,我們在匈牙利和保加利亞之間伸進了一隻腳……這是宏偉的、可怕的事情……讓匈牙利人和西裡裡人把手伸到大公的信件上……讓他們把它公佈於眾,這完全可以做到。那麼就不再有這個婚煙!不再有這個聯盟!還有可能在西裡裡發生暴動。民族主義者的尊嚴是不允許一個塞爾維亞人,而且是怎樣的一個塞爾維亞人……一個正統的大公……對他們的公主使用這些污穢的語言的。」

  他心慌意亂地住了口,覺得自己手中握著能夠使巴爾幹這些國家的這一火藥庫炸飛的雷管。

  「您明白嗎,」他以一種不肯定的語氣低聲說道,「俄國不會讓人入侵塞爾維亞的,而法國又是俄國的同盟國……現在是決定要和平還是要戰爭的時候……這裡……我們微不足道。然而正是這微不足道,這無法估計的因素,將會使天平發生傾斜……塞西爾……好好想一想,您應該告訴我這些信在什麼地方。」

  「可是我並不知道。」塞西爾大聲叫了起來,「我不知道西蒙娜把它們藏在什麼地方了,因為她已經記不起在她出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了……」

  「我不明白的是,」蒙古喬說,「您的那些西裡裡人是怎麼知道有這些信的呢。」

  「這是明擺著的。」瑟尼納說,「誰治療的西蒙娜呢,在默東的精神病院?……拉斯羅·斯傑克利,一個匈牙利人,肯定是西裡裡依附奧匈聯盟的一個擁護者。西蒙娜無意間在他面前談及……借助於他的催眠療法,他獲得了其它的情況,這是可以使全部事件得以再現的……他立即與某些狂熱者接頭會晤,我們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情況了……他們襲擊了您,塞西爾,因為他們認為您保存著這些信件……或者您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他們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地取回這些信件。他們毫不手軟地殺人……實際上他們已經這麼幹了……塞西爾,我們應該呆在您的城堡裡,藉以自衛。信件肯定在那裡。我必須在他們之前找到它們。大公什麼時候娶公主?」

  「三周之後。」

  「多於十五天。我給自己規定八天實現……只要它們沒被毀掉。」

  「嗐!這不會的。」塞西爾證實道,「我可以肯定它們沒有被毀掉。我妹妹把它們看得比命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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