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歐奈維爾城堡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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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他聽到鈴聲時,便緊跟在呂西爾的後面來到了飯廳。他又恢復了愉快的情緒,在強迫自己做出了極大的努力之後。為了驅走年輕姑娘的不安,他充分展示了自己講故事的才能。在必要時,他很懂得把某些或神奇、或驚險、或生動的小故事講述得繪聲繪色,而他只需從他那豐富的記憶中汲取,然後不斷地補充到最富刺激的交談之中。呂西爾大睜著雙眼聽著,有時也在問:「這是您遇到的嗎?」 「不,不是我。」拉烏爾說,「但是一位關係十分密切的朋友。再來一點這美味的鰨?……主要是為了讓我高興!……不介意我再給您斟一杯這純正的麝香白葡萄酒吧。」 「再給我講一個故事。」 「那您把我當成雪赫拉紮德啦,小姑娘。好吧,我給您揭示一件事的內幕吧,它可讓人費了不少的筆墨……當然,您從來沒聽人談起過安貝爾太太。要知道……」 大座鐘很有節拍地一秒秒地走著。夜色開始從朝向花園的敞開的窗子溜進來。阿波利納點亮了枝形燈。呂西爾始終那麼嫵媚動人。下頦襯在交叉的雙手上,她忘記了吃東西,卻深情地望著這位自稱是記者的男人。他……她現在絕對地肯定……是另外一個什麼人,因為他所敘述的所有冒險故事都表現出同一個極端的特點,那就是與眾不同。而做為一名記者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常人,此類事情絕不可能在他的身上發生。那麼,他就是這些故事的主人公,而不是一個很親近的朋友。 「我想要一杯咖啡。」拉烏爾最後說,「阿波利納,請給我一杯很濃的咖啡。」 「您為什麼向我隱瞞真情呢。」呂西爾說,「因為您所說的這位朋友其實並不存在。」 假記者顯得有點緊張。 「我向您保證,呂西爾……可是,算啦……我只是修改了某些細節。在我們的職業中,我們不得不採取點小動作……因為讀者喜歡聳人聽聞的事。」 阿波利納端來託盤,分發杯子。 「喝點咖啡對您來說是不壞的。」拉烏爾繼續說道,「不?……真遺憾!」 呂西爾等著女傭走遠。當阿波利納在視野消失之後,她突然問道:「您到底是誰?」 「我?好啦,呂西爾!就好像您不認識我似的!……當然,我不完全像我的那些同行。偶然的機會讓我能以個人身份參加到一些怪異的事中。可是這其中並沒有什麼可以讓您吃驚的。」 呂西爾的腦袋有點輕輕搖晃。她的目光出奇地亮。糟糕!麝香白葡萄酒! 她肯定喝多了一點。 「您是什麼人?」 她的聲音突然變了。它變得嚴厲而焦躁不安。拉烏爾站起來,朝年輕姑娘俯下身去。 「來吧!……您坐到扶手椅裡會舒服些。」 他扶起她,帶她到隔壁的客廳裡去。波呂克斯陪著他們。拉烏爾幫著呂西爾坐下。 「我頭很昏。」她含混不清地說著。 「沒關係。一會兒就會好的。」 呂西爾蜷縮成一團。她的右手滑到了一邊,好像沒有了生氣。 「這怎麼好……這怎麼好……」 拉烏爾十分不安,打算回去取冷水瓶,可是他感到大地在慢慢地起伏著。 「中毒啦!」他突然想到,「他給我們投了毒……麝香白葡萄酒……」他關上房門,熄掉飯廳裡的燈,有氣無力地斟滿咖啡。 「阿波利納!」 他以為已經喊出來了,其實只是打了一個嗝。他一口喝下沒放糖的咖啡,意識也恢復了一些。他靠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走進了配餐室。阿波利納、阿希爾和瓦萊裡都睡著了,頭靠在桌子上。一切都像男爵劫持老貝納丹那天晚上那樣。 「啊!無恥的壞蛋。」拉烏爾低聲咕噥著,「我本應該……我本應該…… 我沒能留心麝香白葡萄酒……」 他的思維已經亂了。他又以驚人的毅力回到了餐廳。大鐘指著九點整。 「還有三個小時……還有三個小時……」 他重複著這幾個字。他知道,再過三個小時,就要發生某件事,可是到那時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伸出手去抓咖啡壺,結果落空了。他的手指勾到了桌布上,然後慢慢下滑,一隻盤子在地板上摔碎了。響聲驚醒了他。如果他能把冷水壺灌滿,用冷水沖一沖頭……他一條腿跪在地上。他的手指開始時還能動彈,到後來就僵住了。 「不能睡!……不能睡!……」 這是一個極強有力的聲音在對他吼,他試著回答:「當然,我不會睡的!」 他的嘴唇蠕動著。他漸漸衰弱下去,然後,發覺自己已經仰 面躺在了地上。他感覺很好。 他歎息著說:「感謝上帝,賜福予我。」 「一分鐘。」他答應著自己,「只一分鐘……然後,我就起身……」 他閉上了雙眼。 §九 夏至之夜 拉烏爾掙扎著,像一個囚犯、像一個被判處終身監禁的人一樣。他呻吟著,不時地用手指抓撓著地板。他的雙腿突然一下子抖動起來,好像剛剛跑完很長的路似的。他說著不連貫的話。在某個地方,在意識不到的地方,有明顯的亮光在閃動。隨後,他停止了扭動。接著,他以一種陌生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喊了起來:「呂西爾!呂西爾!」漸漸地,他又開始可感知地自言自語了。有人在說話……在很遠的地方,一個聲音在說:「現在是時候了……應該睜開眼睛。睜開眼睛並不困難……然後,你就有希望了……數數!數三下,你就撩開眼皮……一……二…… 他聽從了,為的是要看清楚誰在說話。一股沉重的沉寂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有什麼東西在撩他的臉頰。一個遲疑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他終於把一隻手放到了臉上,他摸到了一塊布。他還沒有明白,仍然摸索著。它好像是一塊臺布……在他的上方有一張桌子。確實是一張桌子,因為現在他看到了它那粗笨的腳。那他是睡倒了?他在地上幹什麼呢?他難道病了?受傷了?……不。他並沒有傷痛。他甚至想著要爬起來,就像一個大睡了一夜已經睡傻了的人一樣。 大鐘開始打點了。他下意識地數著點,但是馬上就搞亂了。這是十一下還是十二下?……要弄清楚……要不惜一切代價……因為如果是十二下…… 那就是子夜了……有事要幹的,在半夜。是什麼事呢?……他把手放到眼睛上,……手重得就像戴了鐵手套一樣。焦躁不安一下子戰勝了他。他呆在這裡,沒有一點用處。他在地板上打滾,而此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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