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歐奈維爾城堡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
三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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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拉烏爾說,「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總是有點太緊張……很遺憾!……不過,我還是願意提醒您,在您不知情的情況下……你們並不孤獨,在地窖裡……有陪伴你們的……兩具屍骨。嘗試著摸摸你們的周圍,你們不會找不到他們的……這些死者,男爵,相信我……你是沒有興趣去弄醒他們的。」 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拉烏爾繼續說,「雅克·弗朗熱和他的妻子……加爾瑟朗男爵和他的同伴……慢慢地死亡的。」 下面某個地方突然爆發出一陣被嚇壞了的喊叫聲。接著,男爵的因為受驚嚇而變得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下面升了上來。 「不是我。」他大喊著,「這不是我幹的……打開……快打開……」 「那是誰幹的?」拉烏爾問道。 「我不知道。我發誓。」 「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 再也沒有聲音回答他,他也不再堅持問下去。有一夜時間好教男爵去思考的。他走了出來,仔細地把房門關好。卵石在月光下發著亮光,一直延展到海浪拍擊的岸邊,很遠。拉烏爾感到很累。可是他不能休息,甚至連坐下來看一下佈滿星斗的夜空都沒有時間。「老頭子呆在維克圖瓦爾家。」他想,「男爵在地窖裡……阿爾方斯被綁在椅子上……囚犯真多呀!……我必須儘快打開中央監獄!」他小心地停了一會兒,喘口氣,便登上了小路,同時繼續著他的思路。毫無疑問,當在聲明自己不知道誰是殺害弗朗熱夫婦的兇手時,男爵並沒有說謊,他摔下翻板活門,就證實了他對陷阱是一無所知的。 無疑,他在暗殺呂西爾的行動中,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同謀,即便在對姑娘的監護人的刺殺行動中,也僅僅是這一角色。有另外一個人在行動,在暗地裡,細心地制訂他的罪惡行動計劃,並殘忍地將它付諸實施,卻又隱匿姓名,就像這黑夜一樣。 拉烏爾戰慄了。他厭惡盲目地蠻幹,如此勇敢、如此強大、又如此有辦法的他,害怕所有的背信棄義、害怕一切蒙著假像的東西。他悄然無聲地走著,雙手像大城市裡的流氓們那樣地舉著。他走到了懸崖上。好啦!再努一把力,阿爾方斯·弗朗熱就要說話了,因為他肯定知道某些事情,否則男爵絕不會攻擊他的。 見不到一個人,也聽不到有手槍的響聲。在這寧靜的草場上,唯有蟋蟀的歌聲在迴響。這一次,沒有必要再去翻牆和在單坡屋頂上爬行了。所有的門都大敞著,因為強盜們離去得匆匆忙忙。拉烏爾掃了裝飾了很多油畫的前廳一眼,看到在大廳的盡頭有一條螺旋式樓梯。他三步並做兩步地爬了上去,但是卻在上面的樓梯口處呆住了。 阿爾方斯·弗朗熱在那裡,但是已經死了。他仍然被捆著,頭部被子彈穿了一個洞。 §七 屠殺 兇殘的人出擊了。也許他現在還在這幢房子裡,因為阿爾方斯·弗朗熱的屍體還有餘溫。拉烏爾繞過屍體,儘管他十分小心,還是把碎玻璃踩得吱嘎作響。他躲到一個死角,無論是從外面還是從樓梯口都無法看到他。快! 要在現場馬上想出對策,然後採取大膽果敢的行動,否則新的罪行又會出現。 可是拉烏爾無法把眼睛從被捆綁的屍體上移開。他沮喪、氣憤,又忍無可忍。 在與男爵鬥爭的全過程中,他沒有想到同時還有另外一個人能夠也在爭鬥的現場。而當他自認為已經控制了局面時,他卻無可挽回地被一個比他更靈巧、更快捷的,能夠利用極小機會大出殺手的兇殘人打倒、嘲諷、鎮住。 拉烏爾猶豫了,他由於驚恐而變得輕率,突然採取魯莽行動,他會怒不可遏地感到自己的能力變得十分低下的。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動不動,他在試著分析形勢。他懷疑阿爾方斯是完全沒有道理的。這無疑是另一個消失了的無辜者。那麼這種殺害的目的何在呢?……顯然,弗朗熱家族是擁有者,有可能連他們自己也還不知道這個秘密。正是為了揭示這一秘密,男爵才首先把歐奈維爾伯爵的手稿搶到手,而這份手稿沒有能夠使他獲得什麼東西,他才又綁架了老人。隨後,他又十分狡猾地獲取了英格蘭的來信,可是它又不是那麼明確,所以他才決定攻擊阿爾方斯,可能是因為聖讓園圃……所有這些都顯得比較清楚。不明確的和若明若暗的、吃不准的,而且還有許多漏洞和矛盾的,是另一個人的可怕的行動。「大卵石」的兇殺與對呂西爾和她的剛剛成為犧牲品的監護人的兇殺一樣,也是很早就設置了的陷阱,也許早在幾個星期之前。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陰險舉動呢?特別是,這一罪惡的企圖是什麼?難道也是為了揭示秘密?那麼他打算採用什麼手段來達到目呢? 他知道有手稿、信和通過折磨才從貝納丹口裡榨出來的口訣嗎?……他瞭解的東西是否比男爵掌握的實情還要多呢?……如果他尚未抓住秘密,難道是因為他依照令人迷惑的資料,在進行一項他力所不能及的綜合、概括的工作嗎? 「我,我一定要找到。」拉烏爾重複地自言自語道,「肯定的!我早就應該找到了。我也許對某種細節尚不清楚……我沒有對自己已經掌握的資料進行足夠的研究。」他把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拋到了腦後,馬上又想了一遍老貝納丹和弗雷內索公證員的話……公證員是怎麼說的來著?「為什麼在逃的路易·菲力普王突然決定返回歐奈維爾城堡呢,而且是冒著死亡的危險呀?」 這也是一句非常關鍵的話。國王的折回肯定有他急迫的原因。他採取的這一行動,有忠心不二的管家、貝納丹的父親埃瓦裡斯特·沃特萊爾作證。歐奈維爾伯爵家族消亡了,可是沃特萊爾家族卻始終存在著……從劫持老人來看……男爵的舉措似乎是合乎邏輯的……可是另一個人為什麼要攻擊弗朗熱家族呢?……這是又一個黑點。 拉烏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像清醒了許多。搜一下屍體?那又有什麼用:如果這個倒黴鬼真的握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的話,敵人早就把它掠走啦。 但是拉烏爾還握有兩張王牌,現在該是打它們的時候了。首先,是男爵…… 當他在洞中悶了一陣子並且後來知道阿爾方斯·弗朗熱已經死了時,他會多少變得可以理喻的。無論如何,拉烏爾會從他的手中奪回英格蘭的來信的。 然後,剩下的,是他去聽老頭兒的懺悔…… 拉烏爾從樓梯上走下來。他又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到生命重又托起了他,就像一隻被漲潮的大海慢慢托起的船隻一樣。在離開房子之前,他又習慣地朝簽有雅克·弗朗熱大名的畫布投去很內行的一瞥。 「毫無希望!」他喃喃道,「可憐的呂西爾!你父親只不過是一個蹩腳的畫家。」 在要離開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走進了廚房。他拿走了僅有的一隻大圓麵包和一缽豬肉糜。 「肯定很誘人,如果讓他們上桌子吃飯的話。」 他笑了,因為在前廳,有一張很好的鏡子反射出他的面孔,他多少有點氣宇軒昂的樣子。現在絕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從長遠看,他應該訓練自己在死亡面前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他又走上了通往大卵石的路。他機械地掰下一小塊鄉間麵包,開始一面津津有味地品嘗起來,一面匆匆地趕路。這是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場面:這位辦公室的小職員,身穿黑色的阿爾帕卡織物,正在月光下大吃大嚼著,同時還把一缽豬肉糜十分珍惜地抱在懷中,他朝和他同步前進的、自己的頎長的影子說著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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