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傑裡科王子 | 上頁 下頁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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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塔莉整個晚上都顯得憂心忡忡。她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稍稍睡了一會。在此之前,她已下決心離開別墅了。 第二天早上,她派人給福爾維勒捎去一封信,說她有點不舒服,需要在家裡休息,請他想辦法儘量消除司法人員的猜疑。 將近九點鐘,德·艾倫-羅克男爵來訪,幸好,福爾維勒從另一個方向跑去找他了。艾倫-羅克請求見一見女主人,說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相告。 但是,納塔莉拒絕接待他。 她從二樓的一扇窗子看見他背著手,在花園裡走來走去,看樣子是決心等下去了。遠處的工具房附近,憲兵隊長在和僕人們交談。納塔莉不得不放棄了這條出路。 她回到房裡,猶豫了片刻,然後,把錢、支票簿、內衣等物品塞進小包,走到樓下,穿過屋前的空地。別墅的這一邊恰好一個人都沒有。 她在空地前端的護牆上趴了幾秒鐘,前天晚上,艾倫-羅克就是從這裡爬上來的。她極其鎮靜,在估摸了可能發生的危險,肯定有成功的把握以後,她跨過了護牆。 三分鐘以後,她以準確無誤的動作,以想像不到的靈巧和穩健,跳上陡壁上的小路,然後順沿小路,一直走到離米拉多爾別墅兩百來米的大路,最後急匆匆地趕到了特萊亞車站。 她買了去巴黎的火車票,坐上了第一趟火車。但是,她在土倫下了車,披上一塊面紗,租車去了港口。 一艘漂亮的遊艇在水面蕩漾,艇身細長,艇上精緻的木料和銅器,令遊艇顯得豪華而不失高雅。這就是根據瑪諾爾森先生親自畫的圖紙製造,隨時待命啟航的「睡蓮號」遊艇。納塔莉經常乘它作遠程的航行。威廉姆斯船長和六名水手對她忠心耿耿。 「開船,船長。」她說。 「幾點鐘,小姐?」 「兩點。」 「什麼方向?」 「西班牙……巴利阿裡群島。」 兩點正,「睡蓮號」遊艇離開大錨地,駛向了茫茫大海。 納塔莉在甲板上度過了下午的部分時間。她躺在可折疊的帆布椅上,眼睛注視著海岸線。她不想在離開法國這個問題上欺騙自己。預審調查可能帶來麻煩,可能要參加審訊,可能對她的名聲帶來不利的種種謠言,澄清發生過的一件件事情,諸如此類的煩心事她都沒有放在心上,而且與她的決定毫無關係。但是,每次想到可能再次遇見艾倫-羅克,她都感到無法忍受。他們的會面給她留下了一個失敗的印象,深深地刺傷了她的自尊心,而且這個印象之深刻,使她害怕再次與他相遇,害怕兩個人的不同意志發生新的決鬥。 雖說她永遠是那麼清醒和堅強,其實,她的行動是無意識的,可以說是不由自主的。她的身體貼著峭壁向下滑,就像夢遊者在牆頭上行走,沒有掉下來一樣。她覺得自己實力不如對手,沒有交手就敗下陣來,她是為了捲土重來、為了恢復自信,擺脫莫名其妙地受人擺佈的狀態才逃跑的。 她對自己從來是坦白的,所以,她不怕對自己說:「我今天逃跑了。過幾天自由和清靜的生活,加上新的景物,心理就會重新得到平衡。那時候,我就會笑話今天小題大作的!」 遠處,法國的海岸線和煙霞 融會在一起。到了三四點鐘,海面上刮起風來,浪也大了一些,天上嘩嘩地下起了雨。納塔莉躲進了船艙。 船艙裡佈置得優雅明亮,牆上貼著茹伊出品的牆紙,加上各種小擺設和一格格的書架,給人一種經常有人居住的感覺。納塔莉在遠航土耳其以後離船上岸,她當時怎麼生活,現在也將怎麼生活下去。她拿起一本書,是拜倫爵士寫的《海盜》。有些段落用紅筆作了記號。她隨便翻開一頁,讀了起來:「雖然濃黑的眉毛下掩藏著火一般的眼睛,他的相貌實在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但是,任何人只要仔細地看著他,就會很快發現在他身上有一種不為常人所見的東西,它會使你看了還想看,使你感到驚奇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趕緊合上書。她打開另一本書,但是沒有讀便放下了,接著又重新捧起《海盜》,一眼看見了書上的這幾行字:「無法無天的兵士們到底敬佩他什麼呢?誰能如此牢靠地獲取手下的信任?這是思想的力量,心靈的魅力……」 納塔莉哈哈笑了,大聲說道:「得了,不能讓這個傢伙老纏住我。」 她回到甲板上,腳步矯捷有力。但是,雨勢愈來愈大,甲板上很滑,船身在劇烈地左右搖晃。 她不得不靠在一根桅杆上,身上裹一件很大的雨衣,姿勢十分浪漫,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她又笑了起來。她為自己感到惱火。為此,她需要有個人說說話,她於是走近船尾的機艙,對威廉姆斯船長說:「哎,船長,好像很順利,是嗎?」 「小姐,的確很順利,如果不起風暴,明天清早就可以到了。」 「您估計有暴風雨嗎?」 「不,但是會有大風。」 他轉過身,一面回答納塔莉的問題,一面將望遠鏡對著後方,觀察他們已經經過的海區。 「奇怪,」他嘀咕了一句。 「船長,什麼事情讓您感到奇怪了?」 他回答說:「哦!沒什麼。」 「怎麼?」 「沒什麼……有一條船跟在我們後面。」 「唔,這很平常嘛。」 「很平常。我感到奇怪的是,它的速度比我們快,船體卻比『睡蓮號』小得多。」 「真的嗎?」 「小姐,您來看一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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