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走鋼絲的姑娘 | 上頁 下頁
一六


  「對不起,太太,我有點兒累……我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確實,她突然之間有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仿佛微笑已經不能給她憂鬱緊張的面部帶來生氣。

  德·夏尼太太沒有堅持。

  「好,明天再作決定吧。把四個孩子送來吃晚飯。讓我們見一見,好好招待他們一次,我們會很高興的……從現在起到明天,您考慮一下,如果您堅持要走,我也不勉強您。就這樣,好嗎?」

  多羅泰已經站起身。然後,在德·夏尼夫婦的陪同下朝門口走去。她正要跨出門檻,突然猶豫了一下。內心極度痛苦,但是,在幾個鐘頭裡知道的這個神秘故事,可以說仍不知不覺地纏著她不放,她終於大聲說道,在黑暗當中劃出了第一道火花:「我完全相信,在我們幾個家庭中代代相傳的這些傳說,是有事實根據的。肯定在什麼地方埋著或藏著許多財產,它們遲早將屬￿掌握法寶的人,這個法寶就是從我父親手中奪走的金質獎章。因此,我想知道,除了我父親,您們當中還有誰聽說過與傳說有關的金獎章的事?」

  拉烏爾·達韋爾努瓦回答說:「小姐,我在這方面可以為您提供一個材料。兩個星期前,我曾經看見我祖父手裡拿著一枚大金幣,我和他一起住在旺代的崗頂山莊,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但是,一見到我就把它放進了珠寶盒,顯然是不想讓我知道。」

  「他沒有作任何解釋嗎?」

  「沒有。不過,在我臨走前一晚,他對我說:你下一次回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告訴你。這件事已經拖了太久了。」

  「您覺得它和我們現在說的事有關係嗎?」

  「我想是的。所以,我一到羅伯萊莊園,便立即說給德·夏尼和德·埃斯特雷謝兩位兄長聽了。他們答應在七月底來看我,到時我再把我的發現告訴他們。」

  「事情就這樣完了?」

  「完了,小姐。我覺得,這一切都肯定了我們的假設;就是說存在著一個法寶,而且這個法寶有好幾個複製件。」

  「是的……是的……顯然是這麼一回事,」姑娘小聲地說道,「我父親的死,正是因為他掌握了其中一件法寶。」

  「但是,」拉烏爾·達韋爾努瓦提出了質疑,「謀財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害命呢?」

  「你們還記得吧,因為獎章上有提示。再說,殺了我父親,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瓜分財產的人就少了一個。誰知道還有沒有犯下其它罪行,或者正在陰謀中的罪行?」

  「其它罪行?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我祖父有危險了?」

  「不錯,先生,」她毫不含糊地回答說。

  伯爵顯得有些不安,勉強地笑了笑:「那麼,我們呢?羅伯萊莊園也有剛剛挖掘過的痕跡啊。」

  「你們也一樣,伯爵先生。」

  「那我們也得小心啦?」

  「我建議你們提高警惕。」

  德·夏尼先生臉色煞白,提心吊膽地說道:「怎麼警惕法?用什麼辦法?」

  「我明天告訴你們,」多羅泰說。「該擔心些什麼,該做些什麼事情來自衛,你們明天就知道了。」

  「您說的話當真?」

  「當真。」

  德·埃斯特雷謝一直置身局外,用心地聽著談話的每個段落,這時,他走前一步說道:「小姐,我們等著明天見面,因為我們同時要解決與小紙盒有關的一個附帶的小問題。您沒有忘記吧?」

  「先生,我怎麼會忘記呢。」她說。「明天,到了時候,這件小事以及其它事情,特別是耳墜子失竊這件事,都將真相大白。」

  說完,她就出去了。

  太陽開始下山。莊園的大柵門已經重新打開,拆卸了各自的攤檔以後,趕會的商販們業已紛紛離去。多羅泰找到聖康坦和三個孩子,大的正焦急地等著她,三個小的在生火。莊園裡敲響晚餐的鐘聲,多羅泰把他們送進城堡,獨自一個人留下來吃她的晚飯,包括濃湯和水果。孩子們還沒回來,她趁黑來到俯視山谷的護牆,雙肘支撐在牆上。

  天上看不見月亮,但是,在空中飄浮的薄雲泛出一片片亮光。她久久地側耳細聽萬籟俱寂的世界,頭上沒有戴帽子,滾燙的額頭和閃亮的頭髮盡情地享受夜晚的清涼。

  「多羅泰……」

  有人在輕輕地叫她的名字,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那人已經悄悄地走近她的身邊。但是,不管這個聲音多麼細微,卻著實使姑娘嚇了一跳。甚至在認出他的身影之前,她已經猜到是德·埃斯特雷謝。

  這個人實在令人心寒,如果不是護牆太高,如果不是山谷太深,她或許已經逃跑了。但是,她立即挺直身子,儘量保持鎮靜,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先生,您想幹什麼?」她冷冷地問道。「德·夏尼先生和太太十分體貼我,讓我好好休息。我很奇怪會在這裡見到您。」

  他沒有理睬,但是,看到他的身影愈逼愈近,她又說了一遍:「你想幹什麼?」

  「說幾句話罷了。」他小聲說道。

  「明天在城堡裡說不遲。」

  「不行,我要對您說的話只能讓您一個人聽到。小姐,我向您擔保,您聽下去,我不會得罪您的。雖然從一開始,您就對我表現出莫名其妙的敵意,可是,我對您依然充滿友誼,讚賞,尊敬。所以,您不必怕我說的話,也不必怕我做的事。我不是對一個漂亮迷人的姑娘說話,而是對一個以其智慧令我們今天暈頭轉向的女人。您聽我說……」

  「不,我不想聽,」她說。「您的話只會弄髒我的耳朵。」

  他提高嗓門——我們可以感到,他的本性與溫柔有禮完全格格不入——

  又說:「聽我說!我命令您聽我說……並且立即回答我。我不是一個說空話的人,我開門見山,必要時還有點兒粗暴,甚至得罪您也在所不惜。是這麼一回事。您出於偶然的原因插足其中的這件事,我有一切理由認為完全是屬￿我個人的事情。我們周圍全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人,我的決心已定,時候一到就將他們一腳踢開。所有這些人,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夏尼滑稽可笑,死要面子……達韋爾努瓦是個鄉巴佬……全是些行屍走肉,是背在您我身上的負擔。所以,幹嗎要為他們賣命?……為我們自己幹,為我們兩個,好不好?您和我,既做合夥人,又做朋友,什麼事情我們不能幹啊!我的精力,我的力量,為您的智慧和英明服務!還有……還有……我知道來龍去脈!因為,問題在於,我,我知道問題所在!您花上幾個星期可以找到的東西,您很可能永遠找不到的東西,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手中掌握著這件事的全部資料,剩下的少數材料,我一定可以收集到的。您幫助我,我們一起尋找,這是發大財的機會,我們將發現難以計數的財富,無邊的權力……您願意嗎……您願意嗎?」

  他的身子過於靠前,他的手碰到了姑娘身上的披巾,多羅泰一直靜靜地聽著,希望瞭解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給他這麼一碰,她震怒了。

  「滾開……不要煩我……不准您碰我……您,做朋友?……您!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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