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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這是古老的商業與小工業街區,倉庫與作坊設在老式的建築物裡。人們不時隱約看見鍛鐵條圈成的陽臺,高窗,從敞開著的門則隱約看見橡木扶手的寬樓梯。

  「開慢點,范霍本……然後,沿著右邊的人行道緩緩地停車。還有幾米。咱們到了。」

  德內裡斯先下了車,幫助吉爾貝特和阿爾萊特下車。警車開來停在范霍本的小汽車後面。

  「叫他們先不要動,」德內裡斯對貝舒說道,「請你核實一下安托萬是否還在睡覺。兩三分鐘以後,你叫人把他抬下車。」這時他們在一條陰暗的由西向東的胡同裡,左邊的房屋用作食品罐頭與面製品工廠的倉庫。右邊排列著四個小房子,大小一樣,都是那副寒傖的樣子,窗戶上沒掛窗簾,鋪地方磚肮髒不堪,看上去像沒有人居住。在一個雙扉大車的門扇上開了個小門,從前的綠漆完全褪色,上面還有殘存的選舉公告碎片。伯爵兄妹注視著,猶豫不決,憂慮不安:將在這裡做什麼?在這裡會遇見誰?怎麼能夠設想那謎底就在這個地方?在這道門的後面?那裡似乎從來沒有人到過。

  德內裡斯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細長閃光的鑰匙,那是現代產品,把它伸進保險鎖孔中。

  他露出微笑觀察著同伴們。他們四個人,臉色慘白,十分緊張。真的,他們的性命懸系於支配他們的那個人的最小的動作上。他們摸不著頭腦,正等待著發生特別的事情,不能設想下面會是怎樣的情形,但是準備接受不可思議的事實。因為亞森·羅平迄今仍然沒拉開可使他們看到陌生景色的帷幔。

  這時,他轉動鑰匙,並從他們面前閃開,讓他們進去。吉爾貝特發出一聲驚叫,靠在她哥哥的身上。他也站不穩,踉踉蹌蹌。

  讓·德內裡斯不得不攙扶住他們。

  §十一 風流女郎瓦爾內裡

  難以理解的奇跡!離開梅拉馬爾公館的院子十分鐘,大家又回到了梅拉馬爾公館的院子。然而,大家過了塞納河,只過了一次河!大家並沒有走完一圈,回到原出發點。從於爾菲街出發,走了大約三公里的路(三公里,也就是說,差不多走完了從殘老軍人院到孚日廣場的全程,橫穿舊時的巴黎),大家又進入梅拉馬爾公館的院子。

  是的,這是個奇跡!需要經過邏輯推理,才能區分兩個場景,分辨兩個不同的地方。乍一看,就會本能地把這兩個場景看作一個場景,既是這裡,又是那裡,既在殘老軍人院附近,又在孚日廣場附近。

  這種感覺來自這樣的事實:不僅這裡所有的物體與那裡完全一樣,顏色和線條絕對類似,兩個公館的正面都是在兩個院子裡面,而且尤其是歲月在兩處造成了相同的氣氛,同一個幽靈在四壁圍成的狹窄有限的方形裡遊蕩,因靠近河邊,空氣都有點潮濕。兩個公館顯然是用同樣的琢石砌成的,取自同一個採石場,石頭被切割成同樣大小,而且都因年深月久形成相同的色澤。

  惡劣的氣候給鋪路石以同樣年久的外表,它們多處被野草包圍;也給屋頂以同樣淺綠顏色,人們隱約可見屋頂。

  吉爾貝特虛弱極了,喃喃說道:「天哪!這可能嗎?!」

  家族被迫害的歷史又顯現在阿德裡昂·德·梅拉馬爾兄妹的眼前。

  德內裡斯領著他們朝臺階走去。

  「我的小阿爾萊特,」德內裡斯說道,「回想一下,我帶你們去梅拉馬爾公館的院子那天,你非常激動的情形吧。雷吉娜和你,馬上就認出了臺階的六級踏步,有人曾經逼你們走過。然而,這個院子跟那個院子一樣,這裡的臺階才是你們真的走過的。」

  「這是同樣的,」阿爾萊特說道。

  無庸置疑,這是同樣的臺階。他們朝那臺階走去,於爾菲街的臺階,由六級踏步組成,上面是同樣的玻璃不齊全的挑棚。當他們走進那座神秘的住宅,又見到同樣的門廳,用取自同一採石場的石板、按同樣佈局鋪了地面。

  「這裡的腳步聲也是同樣的,」伯爵說道,他的聲音發出的回聲跟他回到自己家裡時聽到的回聲完全一樣。他本來想看看首層的其他房間。德內裡斯考慮到時間有限,就不讓他去看,要他登上二十五級樓梯。樓梯上鋪著同樣的地毯,同樣的鍛鐵欄杆。樓梯平臺……對面三個門,跟那邊的一樣……然後是客廳……

  他們在這裡跟在院子裡一樣心緒不寧。尤其是因為房間裡有同樣的空氣,家具與小擺設毫無二致,家具布同樣用舊了,掛毯的色調相同,鑲木地板的花紋相同,分枝吊燈相同,多枝燭臺相同,五斗櫃的鑰匙孔蓋相同,燭臺託盤相同,半截拉鈴絲帶也相同。「就是這裡,阿爾萊特,人家想把你關在這裡,對吧?」德內裡斯說道,「你怎麼能不弄錯呢?」

  「是這裡,也是那裡,」她回答道。

  「是這裡,阿爾萊特。這是你爬過的壁爐,這是你曾經躺過的書櫃。過來看看你從那裡逃走的窗戶。」 他通過窗戶把花園指給她看,花園裡種著灌木,邊上的高牆把花園跟鄰居的房子隔開。在圍牆旁,有一座廢棄的獨立小屋,那裡的圍牆要低些,開了一個便門,阿爾萊特曾經打開過那道門。「貝舒,」德內裡斯命令道,「替我們把法熱羅帶到這裡來。你的汽車最好一直開到臺階前,叫你的手下等在那裡。我們將需要他們。」

  貝舒匆匆離去。響起了大門打開的聲音,跟於爾菲街的門一樣發出的隆隆聲。汽車的響聲也一樣。

  在上樓的時候,貝舒對一個下屬匆忙講了幾句話:「你叫兩個同伴在下面的門廳裡等候,你跑回市警察局,以我的名義,要求派三個警察來。任務緊急。你把他們領來,讓他們坐在地下室門口附近的樓梯那裡。我們也許用不著他們幫忙。但是謹慎總是有益的。尤其注意不要對市警察局解釋一個字。把一網打盡犯罪分子的功勞留給咱們自己。明白嗎?」

  安托萬·法熱羅被放在一個圈椅裡。德內裡斯把門關上。他要求的二十分鐘的時限,這時並沒有超過多少。確實,安托萬開始動了。德內裡斯解開那塊紗布,把它扔到窗戶外面。然後,他對吉爾貝特說道:「女士,請您脫掉帽子和大衣。您不應該認為自己是在這裡,而要認為是在自己家裡,在於爾菲街的公館裡。要讓安托萬·法熱羅認為,我們沒有離開於爾菲街。我要特別堅決要求,任何人都不要講跟我的話相矛盾的話。你們大家,比我更關心實現咱們共同追求的目的。」

  這時安托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把手放到額頭上,好似要趕走那壓倒他的奇特睡意。德內裡斯的眼睛沒有離開過他。伯爵忍不住地問道:「那麼,這個人就是那個家族的繼承人嗎?……」

  「是的,」德內裡斯說道,「是那個您經常預感到的那個仇家的後代。

  您曾經想過,一方面是梅拉馬爾家族,另一方面是看不見的陌生的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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