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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他們很快就來到格拉旦先生家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那顯然是特裡亞農大媽,我們都這麼叫她,因為她的商店名稱是『小特裡亞農』,在聖德尼街。她是個古怪的女人,感情不外露,相當怪僻。她廉價出售許多不值錢的東西。但是,除此之外,她還賣給我一些可以賺大錢的家具,不知她是從誰那裡得到的?……其中有一件是出自十八世紀著名的家具師夏皮伊之手、最純粹的路易十六時代的桃花心木家具。」

  「您已經把那件家具賣了吧?」

  「是的,家具已運往美洲。」

  三個人離開那裡,非常驚訝。德·梅拉馬爾伯爵家的大部分家具都是夏皮伊設計製作的。

  范霍本搓著雙手。

  「這種巧合對於我們有利,我們有理由設想:我的金剛鑽在『小特裡亞農』的某個秘密抽屜裡。在這種情況下,德內裡斯,我肯定您將……」

  「給您獻上禮物?……當然會,親愛的朋友。」小汽車停在離「小特裡亞農」有段距離的地方,德內裡斯和范霍本進入商店內,留下貝舒守在門口。

  這是個狹長的店鋪,堆滿了小擺設、有裂紋的器皿、破損的瓷器、「穿舊了的」毛皮衣服,撕破的花邊以及服飾脂粉女商販經營的各種商品。在店鋪的後間,特裡亞農大媽,一個頭髮灰白的胖女人,正在跟一位手裡拿著沒有塞子的長頸大肚玻璃瓶的先生談話。

  范霍本和德內裡斯在貨架之間漫步,就像尋找舊貨的收藏家那樣。德內裡斯悄悄地觀察那位先生,看不出他像是在這種地方買東西的顧客。他身材高大健壯,一頭金髮,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外表瀟灑,舉止爽直。和女老闆談了一陣之後,他放下沒有塞子的長頸大肚玻璃瓶,朝門口走去,同時察看各種小擺設,並且窺伺新來的人。德內裡斯全都看在眼裡。

  范霍本根本沒有發現這兩個人的把戲。他來到特裡亞農大媽旁邊,覺得可以跟她談談,既然德內裡斯忽略了這一點。於是他低聲對她說道:「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有人把從我家偷走的東西轉賣給您了吧?例如一個……」

  德內裡斯預感到他的同伴會莽撞行事,示意他不要講,但是范霍本還是繼續說道:「例如一個鑰匙孔蓋,半截拉鈴藍絲帶……」服飾脂粉女商販豎起耳朵聽,然後跟那位先生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剛又急急忙忙走了回來,比平常的速度要快,這時他皺了皺眉頭。

  「確實沒有,」她說道,「……在那堆東西裡找找吧……也許您能找到合適的東西。」

  那先生等了一會兒,又向女商販遞了個眼色,似乎要她提防,接著走開了。

  德內裡斯急忙朝門口走去。那先生叫了一輛出租汽車,上了車,俯身向前,將聲音壓得很低,告訴司機要去的地方。就在這時,警探隊長貝舒走了過來,正從出租汽車旁邊經過。德內裡斯怕陌生人看見他,留在原處未動。

  當出租汽車一轉彎,貝舒就跟他碰上了。

  「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聖奧諾雷城廂,孔科迪亞公館。」

  「你有懷疑嗎?」

  「我通過玻璃窗認出了這個人。正是他。」

  「誰呀?」

  「那個成功地讓人把信送到德·梅拉馬爾伯爵囚室的人。」

  「與伯爵通信的人?他還跟出賣梅拉馬爾公館被盜物品的女人談了話!

  該死!貝舒,你得承認這種巧合很蹊蹺!」但是,德內裡斯沒有高興多久。

  孔科迪亞公館的人根本沒有見到一個體貌特徵與之相符的先生進去過。他們只好等待。德內裡斯等得不耐煩。

  「也許他給的是個假地址,」他終於說道,「那個傢伙要引我們離開『小特裡亞農』。」

  「為什麼?」

  「為了爭取時間……咱們回去吧。」

  德內裡斯沒有弄錯。他們的車開進聖德尼街,就發現那個女商販的鋪子關了門,窗戶也關了,門上了閂,還鎖上了掛鎖。鄰居們都不能提供任何線索。大家只是跟特裡亞農大媽面熟。誰也沒能跟她交談過。十分鐘之前,有人看見她跟每天傍晚一樣親自關了她的鋪子,不過提前了兩小時。她到哪裡去了?人們都不知道她住的地方。

  「我會知道的,」貝舒嘟噥道。

  「你什麼都不會知道的,」德內裡斯斷言道,「特裡亞農大媽顯然是受那先生支配的,而那個人在我看來,是個內行,不僅躲過了攻擊,而且順利出擊。貝舒,你感到受了攻擊,是吧?」

  「是的。但是他首先應自衛呀。」

  「最好的自衛方法就是進攻。」

  「他根本不能對付我們。他可能向什麼人挑釁呢?」

  「他可能向什麼人挑釁?……」

  德內裡斯思索了幾秒鐘,然後突然跳進小汽車,推開范霍本的司機,抓住方向盤,迅速開了車,范霍本和貝舒剛好來得及抓住車門上車。德內裡斯非常靈巧,在擁擠的車輛中間穿來穿去,違犯交通法規,全速前進,來到外林蔭大道。小汽車爬上了勒皮克街,停在阿爾萊特的家門前。他沖進門房。

  「阿爾萊特·馬佐爾在家嗎?」

  「她出去了,德內裡斯先生。」

  「有多久?」

  「一刻鐘,不會更多了。」

  「是一個人嗎?」

  「不是。」

  「跟她母親一起?」

  「不是,馬佐爾太太去買東西了,她還不知道阿爾萊特小姐出去。」

  「那麼,她是跟誰走的?」

  「一位先生開車來接她的。」

  「高個子,金黃頭髮?」

  「是的。」

  「您以前見過那個人嗎?」

  「這個星期他每天晚飯後來看小姐。」

  「您知道他的姓名嗎?」

  「知道。法熱羅先生,安托萬·法熱羅。」

  「謝謝您。」

  德內裡斯並不掩飾自己的失望與憤怒。

  「我料到有這一手,」他走出門房時含糊地說道,「啊!他聲東擊西,耍了我們,這個混蛋!原來是他在興風作浪。他媽的,他可別試圖碰那姑娘啊!」

  貝舒提出異議:「這大概不是他的目的,既然他已經來過,況且那姑娘似乎是自願跟他走的。」

  「是的。可這裡面有什麼名堂,有什麼圈套呢?她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人來訪?總之,他想幹什麼,這個法熱羅?」正如他剛才靈機一動跳上小汽車一樣,他跑過街道,進了一家郵局,給雷吉娜打電話。電話接通了,他說道:「太太在嗎?德內裡斯找她。」

  「太太剛剛出去,先生,」侍女回答道。

  「她一個人嗎?」

  「不是,先生,阿爾萊特小姐來找她,兩人一起走的。」

  「她事先定好了要出去嗎?」

  「不。太太是突然決定的。但阿爾萊特小姐今天早上給她來過電話。」

  「您不知道她們兩位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先生。」

  就這樣,二十分鐘內,這兩個曾經被劫持過一次的婦女,在預示著一個新的陷阱與更可怕的威脅的情況下,又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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