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三一


  「好極了!」她說道,「你們兩個人來破這個案子,把我臥室失竊的東西都替我找回來。這由你倆負責。啊!輪到我向你們介紹德爾·普雷戈了,我的體操教員、按摩師、化妝師、美容化妝品和香脂供應商,他使雜耍歌舞劇場的那些小姐們為之傾倒,使她們變得年輕,她們沒有一個不開心得脫臼的。你好,德爾·普雷戈。」德爾·普雷戈彎了彎腰。他肩膀寬闊,皮膚赤褐,滿臉喜氣,外形宛如從前的小丑。他穿一身灰色衣服,戴著白色護腿套和白色手套,手裡握著淺色氊帽。他突然比劃著講起話來,那怪異的法語中夾雜著西班牙語、英語和俄語詞匯,發r音沉濁。他想要講述他那套逐漸脫臼的方法。奧爾加打斷了他的話。「沒有時間浪費了。你需要瞭解什麼情況,貝舒?」

  「首先,」貝舒說道,「讓我們看看你的臥室。」

  「我們去吧,快去!」

  她一躍就抓住了高架秋千,猛地一蕩沖到吊環上,然後落到臥室門口。

  「我們到了,」她說道。

  臥室完全是空蕩蕩的。床、家具、窗簾、版畫、鏡子、地毯、小擺設,統統不見了。這個空房間的確像是搬過家一樣,徒剩四壁。奧爾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嗯?他們把它洗劫一空!連我的一套象牙刷子都偷了!他們簡直把灰塵也帶走了!我是多麼捨不得我臥室裡的一切物件!地道的路易十五式家具……一件一件地購買起來的呀!……蓬巴杜夫人①睡過的一張床!……布歇②的四幅版畫!……一個名師製作的五斗櫃!……都是些難得的珍品呀!……我把去美洲巡迴演出的全部收入都花在這上面了!」

  【①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情婦。——譯注】
  【②法國畫家,作品是洛可可風格的。——譯注】

  她在原地翻了個斤斗,甩了甩頭髮,快活地大聲說道:「算了!以後再花錢買吧。憑著我那如橡膠般彈性好的肌肉和沙啞的嗓音,我不會有困難的……可是,貝舒,你為什麼這樣斜眼看著我呢?有人常說,你會昏倒在我的腳下!過來吧,讓我擁抱你吧。你向我提出問題吧,讓我們在檢察院的人來到之前結束談話。」

  貝舒說道:「你講一講事情的經過吧。」

  「噢!沒有多少好講的,」她說道,「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十點半鐘剛剛響過,……我應該告訴你,八點鐘我和德爾·普雷戈一起出去了,他代替媽媽陪我去『瘋狂的牧羊女』劇院。媽媽在家織毛衣。十點半鐘敲響了。

  忽然,從我的臥室那邊傳來了一點響聲。她就跑過去。在電燈光中,她隱約看見有個男人在拆我的床,電燈光隨即熄滅,另一個男人撲過來擊她的頭部,把她打倒在地上,第一個男人用一塊桌毯蒙住她的頭。然後,那兩個傢伙就搬走了臥室裡的東西,其中一個人把家具搬到樓下去。媽媽沒有動,也沒有叫喊。她聽見了一輛大汽車在街上開動的聲音,接著她就昏過去了。」

  「當你從『瘋狂的牧羊女』劇院回來,」貝舒問道,「就……?」

  「我發現下面的大門打開著,這個套房的門也打開著,媽媽昏迷不醒。你想想,我是多麼驚愕呀!」

  「看門人夫婦呢?」

  「你瞭解他們。兩個好老人住在那裡有三十年了,發生地震也不會妨礙他們睡覺的。在夜裡只有門鈴聲才能夠把他們弄醒。然而,他們以神的名義發誓,從晚上十點鐘他們睡覺的時候起,直到第二天早上,沒有人按過門鈴。」

  「因此,」貝舒說道,「他們一次也沒有拉過那根開門的繩子?」

  「正是這樣。」

  「其他的住戶呢?」

  「同樣也沒有聽見鈴聲。」

  「究竟怎麼樣?……」

  「究竟怎麼樣?」

  「奧爾加,你的看法呢?」

  那位少婦發怒了。

  「你才應該有正確的看法!要我對這案子發表看法嗎?的確,我覺得你跟檢察院那些人一樣呆頭呆腦。」

  「但是,」他狼狽地說道,「調查幾乎還沒有開始呢。」

  「我跟你講的話,不足以使你瞭解情況嗎?如果這位名叫巴爾內特的人也跟你一樣愚笨的話,我可要跟我的蓬巴杜夫人床永別了。」

  那位名叫巴爾內特的人往前走著問她道:「您想在哪一天重見您的蓬巴杜夫人床,夫人?」

  「怎麼?」她吃驚地看著這個外表有點怪誕可笑的人說道,剛才她根本沒有注意這個人。

  他用不拘禮節的口氣詳細說明道:「我想知道您希望重新擁有蓬巴杜夫人床和您臥室裡被盜的全部物件的日期與鐘點。」

  「但是……」

  「我們就確定一個日期吧。今天星期二,下星期二,您認為合適嗎?」

  她的那雙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好像驚呆了似的。這個異常的提議究竟意味什麼?開玩笑還是吹牛皮?突然,她噗嗤一笑。「真是一個愛打趣的人!

  貝舒,你是從哪裡把你的同事請出來的?好的,不,你知道,這個名叫巴爾內特的人,有膽量!一個星期!好像我的蓬巴杜夫人床就在他的口袋裡①似的……你想像一下,你們這兩個狡猾的傢伙會浪費我的時間的!」她把那兩個人一直推到衣帽間。

  「那麼,你們走吧,別讓人家再見到你們。我不喜歡別人嘲笑我。這些傢伙多愛開玩笑啊!」

  前畫室的門對那兩個傢伙「砰」地一聲關上了。貝舒失望地抱怨道:「我們來到這裡才不過十分鐘。」

  巴爾內特卻心平氣和地仔細察看那衣帽間,並向一個老保姆提了問。他們下了樓,他又進入看門人的小屋,詢問看門人。走出了那所房子以後,他跳進一輛駛過的出租汽車,吩咐司機開車去拉博爾德街。貝舒驚異萬分,呆立在人行道上。如果說巴爾內特在貝舒的心目中很有權威的話,那麼奧爾加就更有權威了。他一點也不懷疑,像奧爾加說的那樣,巴爾內特是為了擺脫困境才作出承諾的。他只不過是開玩笑而已。貝舒第二天到巴爾內特的事務所去,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巴爾內特正坐在圈椅裡,雙腳擱在辦公桌上,抽著香煙。「如果你是這樣來關心這案子的話,」貝舒怒氣衝衝地喊道,「我們就有永遠陷入困境的危險。我白白地在那裡忙了,檢察院的人什麼也沒有查到。我也一樣沒有進展。我們在某些方面意見一致,比如,如果沒人從裡面給你開門,即使有把偷制的鑰匙,也根本不可能進入房子。由於房子裡的住戶,沒人有充當同謀的嫌疑,那只能得出下面兩個結論:第一,兩個竊賊中有一個人頭一天傍晚就藏在房子裡面,是他給同夥開的門;第二,既然大門總是關閉著,他潛入屋內時看門人不可能不發現他。究竟是誰潛入了屋內?


  【①意思是完全有把握找回那張床。——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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