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一八


  德·格拉維埃爾男爵此刻的感受,大概跟吉姆·巴爾內特所描述的完全一樣,因為他不打算還擊進攻與掩飾自己的慌亂。即使他在作案時被當場捉住,恐怕也不過是這種反應。吉姆·巴爾內特走近他,彬彬有禮地寬慰他。

  「而且,你根本用不著擔心,男爵先生。德索爾神甫願意不惜任何代價,避免引起轟動,只請你把那些寶物歸還給他。事情就這樣了結吧。」

  德·格拉維埃爾抬起了頭,看了一下他那可怕的對手,面對勝利者堅定的目光,悄悄地說道:「人家不會提出控告吧?……以後什麼都不會說嗎?……本堂神甫先生可以保證嗎?……」

  「什麼都不會說,我可以保證,」德索爾神甫說道。「那些寶物一旦回到原來的地方,我將忘記所發生過的一切。但是,那可能嗎?男爵先生!是您偷走了寶物!是您犯下了這樣的大罪!我曾經是多麼信任您呀!我教區一名忠誠的教民!」德·格拉維埃爾謙卑地低語道,像一個承認犯了錯誤的孩子,講了出來就感到心裡輕鬆多了:「我實在沒有辦法,本堂神甫先生。我時刻都想著這批寶物,就在那裡,就在我旁邊……我克制著……我又不甘心……後來,我暗自策劃了那件事……」

  「那可能嗎?!」神甫痛苦地重複道。「那可能嗎?!」

  「是的……我在做投機生意時虧本了。怎麼生活下去呢?哎,本堂神甫先生,兩個月以來,我在車庫裡集中存放我的全部舊式家具,華麗的掛鐘,各種地毯。我想賣掉它們……我本來可以得救。後來,我總覺得心疼……三月四日快到了……於是有了……動手的企圖……想法,就像我策劃過的那樣去幹……我抵擋不住誘惑……請您原諒我……」

  「我原諒您,」德索爾神甫說道,「我請求上帝別給您太嚴厲的懲罰。」

  男爵站了起來,語氣堅決地說道:「走吧。請你們跟我去。」

  大家走上了大路,好似在散步。德索爾神甫擦著臉上的汗。男爵邁著沉重的步伐,彎著腰。貝舒感到不安:他一刻也不懷疑,巴爾內特那麼迅速地弄清案情,也可以輕捷地把這批寶物據為己有。吉姆·巴爾內特非常愉快,對身旁的貝舒高談闊論道:「怎麼搞的,見鬼,你怎麼沒有分辨出真正的罪犯,盲目的貝舒?我呢,我立即想到,韋爾尼松先生不可能策劃這麼大的陰謀,因為他一年才來一次,作案的應該是本地人——更可能是一位鄰居。男爵這個鄰居的嫌疑最大,從他的住所能夠直接看見教堂與本堂神甫的住宅!

  本堂神甫的防範措施,他了如指掌。韋爾尼松先生定期來公墓,他全都看見了……於是……」貝舒聽而不聞,他越思索,越感到擔心,巴爾內特卻開玩笑道:「於是,我對案情有把握,就提出了指控。但是,沒有證據,毫無證據。但是,我看見那個人隨著案情越來越明顯,臉色越來越蒼白,他都不知道該怎樣應付。啊!貝舒,我講話從來沒有像這樣流暢有力。你看到了結果,貝舒?」

  「是的,我看到了結果……或者更確切地說,我就要看見,」貝舒說道,等待著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德·格拉維埃爾繞過他產業的壕溝,走上一條長滿野草的小路。向前走了三百米,過了一個橡樹林,停住腳步。「在那裡,」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在田野中間……麥草堆裡。」

  貝舒發出冷笑,充滿痛苦。然而,他急忙壓抑自己的情緒,沖上前去,跟上別人。

  麥草堆的體積不太大。在一分鐘裡,他揭去頂蓋,在裡面搜索,把堆好的乾草捆弄得遍地都是,突然,他發出勝利的呼喊:「全在這裡!一個聖體顯供台!一個燭臺!一個枝形大燭臺……六件……七件!」

  「總共應該有九件,」神甫大聲說道。

  「九件……全都在這裡!……太好了,巴爾內特!這真是太棒了!啊!這個巴爾內特……」

  神甫高興得支持不住了,把失而復得的物件緊緊抱在懷裡,喃喃地說道:「巴爾內特先生,我是多麼感謝您呀!上帝會報答您的……」貝舒警探沒有弄錯,他預見的戲劇性變化終於出現了,只是來得稍微遲了一點。

  回去的時候,德·格拉維埃爾先生及其同行者又沿著莊園邊走著,他們聽見從果園那邊傳來了叫喊聲。德·格拉維埃爾急忙奔向車庫,三個僕人和雇工在指手劃腳。

  他立即猜到災禍臨頭,就去察看其情況如何。跟車庫相連的小貯藏室的門被撬開了。所有的舊式家具,華麗掛鐘,各種地毯,原先放在這小貯藏室裡,是他最後的資財,已經不見了。「這太可怕了!」他跌跌撞撞,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被盜的?」

  「昨天夜裡……」一個僕人說道,「……大約在晚上十一點鐘,看家狗吠叫過……」

  「那麼,怎麼能夠偷走呢?……」

  「用男爵先生的小汽車。」

  「用我的小汽車!連小汽車也被偷了?」

  男爵像遭到雷擊一樣,倒在德索爾神甫的懷抱裡。神甫像慈父一樣,以溫和的語氣安慰他。

  「懲罰這麼快就來了,我可憐的先生。請您以懺悔的精神去接受懲罰吧……」

  貝舒捏緊了拳頭,穩步地朝巴爾內特走去,縮成一團,準備沖向他。

  「您可以提出控告,男爵先生,」貝舒氣憤不已,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向您保證,家具不會不見的。」

  「見鬼,不,家具不會不見的,」巴爾內特親切地笑著說道,「但是,提出控告,對於男爵先生來說,是很危險的。」貝舒往前走,目光愈來愈嚴厲,態度更加咄咄逼人。但是,巴爾內特迎上前去,把他拖到一邊。

  「你知道,如果沒有我,會發生什麼事情嗎?本堂神甫先生找不回他的寶物。無辜的韋爾尼松將要坐牢,韋爾尼松夫人就會知道丈夫所做的事。總之,那你只有去自殺。」

  貝舒跌坐到砍倒的一棵樹的樹幹上去。他氣憤得透不過氣來。「趕快,男爵先生,」巴爾內特喊道,「拿點活血藥來給貝舒……他很不舒服。」

  德·格拉維埃爾先生傳下命令。人們拔去一瓶陳年葡萄酒的瓶塞。貝舒喝了一杯酒。本堂神甫先生也喝了一杯。德·格拉維埃爾先生喝完了剩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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