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喔唷!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怎麼會呢?它受到歡迎,正是基於它廉正的聲譽與徹底無私的精神。我沒有向委託人要過一個銅板。如果我留下您的珍珠,那我就是一個竊賊,一個騙子。而我是一個正直的人。您的項鍊在這裡。」

  他拿出一個布袋,裡面裝著找到的珍珠,把布袋放在桌子上。「親愛的男爵夫人」驚呆了,用顫抖的手一把抓住這寶貴的項鍊。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這個人歸還了項鍊,她能接受這個想法嗎?……她突然害怕他只不過是故作高姿態,於是連忙向門外逃去,邁著一沖一沖的步伐,也不說聲「謝謝」。「您是多麼匆忙!」他笑著說道,「你連數也不數一下!總共三百四十五顆。一顆也不少……都是真的,這次可不是假的……」

  「是的,是的……」瓦萊麗說道,「……我知道……」

  「您確信,不是嗎?這正是您的珠寶首飾商估價五十萬法郎的那串珍珠嗎?」

  「我確信……正是那串珍珠。」

  「您保證是那串嗎?」

  「我保證,」她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在這種情況下,我向您買這串珍珠。」

  「你向我買這串珍珠?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您因為沒有財產了就會被迫買掉珍珠。您賣給我的話,我會比別人出更高的價錢……是原價的二十倍。我不是出五十萬,而是出一千萬。哈!哈!您都驚呆了!一千萬,這是個可觀的數字啊。」

  「一千萬!」

  「據說,這正是阿塞爾曼先生遺產的總價值。」瓦萊麗在門前停下腳步。

  「我丈夫的遺產,」她說道,「……我明白其中的關係……請說明原由。」

  吉姆·巴爾內特抑揚頓挫地柔聲說道:「解釋只有幾個字。您要作出選擇:是要珍珠項鍊,還是要遺產?」

  「珍珠項鍊……遺產?……」她重複道,不明白其中的涵義。「天哪,是的。這遺產,就像我對您說過的那樣,取決於兩份遺囑,第一份遺囑對您有利,而第二份則對兩個年老的堂姐妹有利,她們富比王侯,但似乎惡毒甚于巫婆。只要找不到第二份遺囑,那麼第一份就有效。」

  她喑啞地說道:「明天寫字臺就要啟封。遺囑就放在那裡。」

  「遺囑就放在那裡……或者不在那裡了,」巴爾內特冷笑道,「我甚至承認,依我的愚見,它不在那裡了。」

  「這可能嗎?」

  「很可能……甚至差不多是肯定的……我相信,我確實記得,就在我們交談的那天晚上,當我去觸摸洗臉盆排水管的時候,我乘機到您丈夫的臥室作了一番小小的搜查。他睡得多香甜呀!」

  「你就拿走了遺囑?」她問道,渾身戰慄不已。「我覺得事情就是這樣的,這就是那份草草寫好的東西,對吧?」

  他展開一張印花公文紙,她認出紙上有阿塞爾曼先生的筆跡,能夠讀出下面的句子:「銀行家萊昂—約瑟夫·阿塞爾曼簽字於下並宣佈,由於妻子沒有忘記的某些事實,她不能對我的財產提出絲毫的要求,而……」

  她讀不下去了,聲音哽塞。她十分虛弱,倒在圈椅裡,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偷了這份文件!……我不願意充當你的同謀!……應該讓我可憐的丈夫的遺願得以實現!……應該那樣做!」吉姆·巴爾內特激動地打了個手勢:「啊!您做得很對,親愛的朋友!為了義務而犧牲!我向您充分證明……

  尤其是因為那義務實在太嚴酷,因為那兩個年老的堂姐妹不配享受這利益,而您本人又要為阿塞爾曼先生小小的怨恨做出犧牲。怎麼?為了那種年輕人的小過失,您要接受如此不公平的對待!美麗的瓦萊麗將要被剝奪她有權享受的奢華生活,淪落為赤貧的人!我仍然請您三思,男爵夫人。好好權衡一下您的行動吧,您會明白其全部意義的。如果您選擇項鍊,那就是說——為了我倆之間沒有什麼誤會——如果這項鍊離開了這個房間,公證人明天理所當然地會收到這第二份遺囑,您就無權繼承遺產。」

  「如果不呢?」

  「如果不呢,第二份遺囑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沒有了,您就繼承了全部遺產。多虧了吉姆,您還是能得到那一千萬法郎。」他話音裡充滿了挖苦。

  瓦萊麗覺得被人抓住了,扼住了喉嚨,像個獵物一樣落到這個兇惡可怕的人的手裡,動彈不得。如果她不把項鍊留給他,遺囑就要公開。面對一個這樣的對手,任何祈求都無濟於事。他絕對不會讓步的。

  吉姆·巴爾內特到被布簾遮住後間去了一下,又厚顏無恥地回來,臉上塗滿了油,然後慢慢地將油擦去,仿佛演員卸妝一般。另一副面孔就這樣出現了,更加年輕,皮膚白皙健康,現成結的領帶換成了時髦的領帶。剪裁考究適身的上衣代替了油膩發亮的舊禮服。他的動作從容不迫,成了一個道貌岸然的君子,別人不能揭發他,也不能背叛他。他從來沒有如此有把握,瓦萊麗不敢對別人透露一個字,甚至不敢對警探貝舒講。秘密是揭不開的。

  他俯身向著她,微笑道:「選擇吧!我覺得您對事情的瞭解更清楚了。好極了!總之以後有誰知道富裕的阿塞爾曼夫人戴著假項鍊?您的女朋友中沒有一個人知道,您的男朋友中,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因此,您取得了雙重勝利:同時保住了您的合法財產與大家都以為是真的那串項鍊。這難道不吸引人嗎?您的生活難道不是又恢復了那美妙樂趣嗎?那可愛的生活變化多彩,叫人開心,令人愉快,像您這樣年紀的人不是有權隨心所欲地玩各種花樣?」

  瓦萊麗這時根本不想隨心所欲地去玩什麼花樣。她向吉姆·巴爾內特投去一道仇恨與憤怒的目光,站了起來,昂首挺胸,被貴婦人的尊嚴所支持,準備艱難地離開一個敵視她的客廳,她走了。她在桌子上留下裝著珍珠的小袋子。

  「這就是被人們稱為誠實的女人!」巴爾內特抱起雙臂,一本正經地表示憤慨道,「她丈夫剝奪她的繼承權,懲罰她的放蕩行為……而她卻不計較丈夫的用心!有一份遺囑……而她卻避開……!有一個公證人……而她卻跟他開玩笑,加以嘲弄!兩個老堂姐妹……她斷了她倆的財路!多麼可惡!扮演伸張正義者的角色多麼好呀!既執行了懲罰,又使物歸其所!」

  吉姆·巴爾內特迅速使那項鍊物歸其所,也就是說放進他的口袋裡。然後,他穿好衣服,嘴裡叼著雪茄,戴上單片眼鏡,離開了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二 喬治國王的情書

  有人在敲門。

  巴爾內特在他的私家偵探事務所裡,正坐在圈椅裡打盹,等待著委託人。

  他答應道:「請進。」

  一見到來人,他馬上親熱地打招呼:「啊!貝舒警探!你來看我,真是客氣。你好吧?我親愛的朋友!」

  貝舒警探從著裝到舉止,都有別于保安局普通的成員。他刻意打扮,褲線筆直,領帶系得漂亮,假衣領也上了光。他又高又瘦,身體虛弱,臉色蒼白,卻有雙粗壯的胳膊,二頭肌突出,他似乎靠施詭計而獲得過一次拳擊冠軍,勉勉強強保持次輕量級拳擊手的體形。他為此感到很自豪。此外,在他年輕快活的臉上顯得非常滿足。他的目光中不乏智慧與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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