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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院子裡停著一輛汽車。四個偵探和他一起上了車。「博沃廣場。」他對司機道。

  「維納茲街。」一個偵探更正道。

  「呵!呵!」他說,「去總理閣下的別墅。總理閣下願意秘密接見我。

  這是個好兆頭。順便問一句,親愛的朋友們,現在是幾點鐘?」

  沒有人搭理他。偵探把窗簾都拉上了,他也看不到街上的時鐘。到了特羅卡代羅附近的總理公館,他才在並不寬敞的底層見到了一架掛鐘。

  「七點半。」他叫道,「很好,沒有耽誤太久。情況會弄清的。」瓦朗格萊的辦公室朝著一道臺階。臺階下面是花園,放滿了鳥籠。房子裡堆著許多書,牆上掛了許多油畫。

  一聲鈴響,原先領他們進屋的老保姆進來了,把四個偵探領了出去。

  堂路易一個人留了下來。

  他雖然仍舊沉著,但是心底已經在著急,感到身體充滿了戰鬥和行動的需要。他的目光總是不可抵拒地被掛鐘吸引過去。他覺得那根大針跳得特別快。

  終於有一個人進來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他認出了是瓦朗格萊和警察總監。

  「好了。」他想,「我得到總理的支持了。」

  他從年老的總理那清臒瘦削的面孔上看到隱隱的同情,便這樣想道。他臉上沒有一絲傲慢。沒有一絲可以在堂堂總理和被他接見的可疑客人之間築起屏障的東西。有的是一絲詼諧,一種明顯的好奇,以及一種同情。是的,一種瓦朗格萊從未掩飾的同情。在亞森·羅平假裝死後,總理在談論這個冒險家,說起他們之間的奇特關係時,他甚至還公開顯露了他這分同情。

  「你還是老樣子。」他久久地端詳堂路易之後說,「只是皮膚黑了點。兩鬢有點灰白了。」

  然後他單刀直入地問:「怎麼,你需要什麼?」

  「首先需要一個回答,總理先生。韋貝副局長昨夜把我送到看守所後,是否找到了帶走弗洛朗斯·勒瓦瑟的那輛汽車的蹤跡?」「找到了。那輛汽車停在凡爾賽。乘客又租了一輛汽車,大概去了南特。除了這個答覆,還需要什麼?」

  「自由,總理先生。」

  「當然是馬上,對吧?」瓦朗格萊說,笑了起來。「最多不超過四十或五十分鐘。」

  「就是說,八點半,對吧?」

  「最遲八點半,總理先生。」

  「為什麼要自由?」

  「為了抓捕殺害柯斯莫·莫甯頓、韋羅偵探和羅素家族一大群人的兇手。」

  「你一個人能抓到他嗎?」

  「能。」

  「可是警察都作了準備。電報發出去了。殺人兇手別想離開法國。他肯定是逃不出我們的手心的。」

  「可是你們找不到他。」

  「找得到的。」

  「若是這樣,他會殺了弗洛朗斯·勒瓦瑟。這將是他殺害的第七條人命。

  您難道願意嗎?」

  瓦朗格萊稍停了停,又說:「照你的意思,與所有表面跡象相反,與總監先生很有理由的懷疑相反,弗洛朗斯·勒瓦瑟是無罪的?」

  「啊!總理先生,她是絕對無辜的。」

  「你認為她有被殺的危險。」

  「她有這種危險。」

  「你愛弗洛朗斯·勒瓦瑟?」

  「是的。」

  瓦朗格萊高興地微微一顫。亞森·羅平戀愛了!亞森·羅平竟為愛情而行動了!而且坦白了他的愛情!這是多麼有趣的奇事!他說:「我每天都關注莫寧頓遺產案的進展,每個細節都清楚。你完成了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先生。顯然,沒有你,這樁案子仍將是一片混沌。可是,我也應該指出,這裡面也有一些失誤。尤其是這些失誤是因為你造成的,我覺得十分驚訝。不過當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是為愛情所支配、所驅使時,這些過失就容易理解了。另一方面,儘管你肯定弗洛朗斯·勒瓦瑟無罪,可是她的行為,她的繼承人身分,她出人意料地從療養院逃走這一事實,都使我們疑心她充當了什麼角色。」

  堂路易指著掛鐘。

  「總理先生,時間快到了。」

  瓦朗格萊哈哈大笑。

  「好一個怪人!堂路易·佩雷納,我不是個全權的君主,我覺得遺憾。

  不然,我要請你當我的秘密警察頭子。」

  「這個職位,前德國皇帝已經向我提供過。」

  「那麼?」

  「我謝絕了。」

  瓦朗格萊笑得更開心了。可是掛鐘指著七點三刻。堂路易著急了。瓦朗格萊坐下來,不再閒話,進入正題,聲音也變得嚴肅,說道:「堂路易·佩雷納,從你再度出山的第一天起,也就是絮謝大道謀殺案發生的那天起,總監先生和我,我們就注意了你的身分。佩雷納就是亞森·羅平。我們不想讓死去的亞森·羅平復活,並且對你提供的某種保護,我相信你是明白這麼做的原因的。總監先生與我的意見完全一致。你所從事的工作是有益於社會的,是正義的事業。而你的合作對於我們又十分寶貴,因此我們想方設法使你免除煩惱。既然佩雷納幹得出色,我們就對他是否亞森·羅平閉口不提。不幸……」

  瓦朗格萊又停了一下,然後說:「不幸,昨天晚上,總監先生收到一封揭發信,十分詳細,還附有一些可靠證據,說你就是亞森·羅平。」

  「不可能!」堂路易嚷起來,「亞森·羅平死了!誰也不可能證實他沒死。」

  「就算是吧,」瓦朗格萊同意道「可是這並不能證明堂路易·佩雷納還活著。」

  「總理先生,堂路易·佩雷納活著,十分合法地活著。」

  「可能吧。可有人提出了異議。」

  「誰?只有一個人有這個權利,可是他如指控我,就把自己也斷送了。

  我想他不會這樣愚蠢。」

  「這樣愚蠢?不。你說他相當狡猾,我倒同意。」

  「他就是卡塞雷斯,秘魯公使館的專員。」

  「對。」

  「可是他在外旅行!」

  「可以說是在外潛逃!他貪污了公使館的錢。不過,在出逃之前,他簽了一份聲明,昨晚寄到我們手上。在這份聲明裡,他承認幫你製造了一個叫堂路易·佩雷納的身分。這是你寄給他的信,這是證明他的揭發確鑿無疑的文件。只要檢查這些文件就足以相信:第一,你不是堂路易·佩雷納;第二,你就是亞森·羅平。」堂路易氣得一跺腳。

  「卡塞雷斯這混蛋只是個工具,」他咬牙切齒地罵道,「是別人躲在他背後,收買他,讓他行動。就是那兇手本人。我識破了他的手法。在關鍵時刻,他又一次想擺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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