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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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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報紙,念道:為何不逮捕他?為何要違反邏輯,使一種令正人君子大惑不解的非正常局面延續下去?這是人人都在思索的問題。我們偶然作的調查,使我們有可能確切地作出回答:亞森·羅平假死一年之後,司法當局發現,或者認為發現了亞森·羅平的真實身分。原來他名叫弗洛裡亞尼,生於布盧瓦,失蹤之後,在戶籍簿弗洛裡亞尼先生那一頁上,有人批上了「已故」的字樣,並且標明:「死時化名亞森·羅平。」因此,為了撕開亞森·羅平的偽裝,不僅要掌握他還活著的不容否認的證據(這倒並非不可能),而且要轉動最複雜的管理機器,取得行政法院的法令。 然而,行政法院院長瓦朗格萊先生似乎與警察總監意見一致,反對進行任何過於深入細緻的調查,因為這樣有可能引發高層人士懼怕的醜聞。要撕破亞森·羅平的偽裝?重新與那該死的傢伙去鬥?還去冒失敗與丟醜的危險?不,不行,一千個不行! 這樣,便發生了這種前所未聞、無法接受、無法想像、讓人氣憤的事情:亞森·羅平,這個昔日的竊賊,屢教不改的慣犯,這個強盜頭子,竊匪首領,今天可以堂而皇之地進行最可怕的活動,可以冒他人之名公開在市內居住。他為了不讓人對自己的身分提出異議,指使人暗殺了四個礙事的人,又親自收集偽證,把一個無辜婦女投入監獄;總之,他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玩弄不可告人的陰謀,把莫寧頓的兩億元遺產拿到手。 以上就是醜惡的真相。把它披露出來是有益的。希望它能對事件的進展發生影響。 「至少,它會對寫這篇文章的傻瓜的行為發生影響。」堂路易冷笑道。 他把勒瓦瑟小姐打發走,要通了德·阿斯特裡尼亞克少校的電話。 「是您嗎,少校?您讀了《法蘭西回聲報》上的那篇文章嗎?」 「讀了。」 「要那位先生用武器來補過,您也許很厭惡吧?」 「哦!哦!您是說決鬥!」 「少校,不這樣做不行啊。那幫拿筆桿子的胡說八道,把我搞惱火了。 得把他們的嘴巴封住。他們那一幫人的賬,就和這個傢伙清算了。」 「您若執意要這樣做話……」 「我堅決要這樣做。」 於是談判立即開始了。 《法蘭西回聲報》的社長表示,雖說那篇文章沒有署名,送來的又是打字稿,而且發表時也沒有經過他,他還是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當天下午三點,堂路易·佩雷納由德·阿斯特裡尼亞克少校、另一名軍官和一名醫生陪同,乘車離開波旁宮小廣場他的公館,來到親王公園。後面緊跟著一輛出租汽車,裡面坐滿監視他的保安局警察。 在等對手到來之時,德·阿斯特裡尼亞克伯爵把堂路易拉到一邊:「親愛的佩雷納,我也不問您什麼話。人家發表的有關您的文章有多少屬實?您的真名是什麼?這些都無關緊要。對我來說,您是外籍軍團戰士佩雷納,這就夠了。您的過去是從摩洛哥開始的。至於將來,我知道,不管會發生什麼事,不管會受到什麼誘惑,您的目的都是:為柯斯莫·莫寧頓報仇,保護他的繼承人。只是,有一件事讓我擔心。」 「說吧,少校。」 「您要向我保證:不能殺他。」 「讓他在床上躺兩個月。」 「太久了。半個月吧。」 「遵命。」 兩個對手站好位置。開第二槍時,《法蘭西回聲報》的社長胸脯中了一彈,倒在地上。 「啊!糟了,佩雷納。」少校埋怨道,「您原來答應我……」 「我說話算話,少校。」 兩個醫生俯身觀察傷者。 過一會兒站起來一個,說:「不要緊……最多休息三星期。不過,要是再過去一釐米,就沒命了。」 「是啊,可偏偏就是差了一釐米。」佩雷納低聲道。堂路易回聖日耳曼郊區,仍然被警察的汽車跟著。這時發生了一件事,讓他特別困惑,給《法蘭西回聲報》那篇文章投下一道著實怪異的光。 回到公館,他發現有兩隻小狗在院子裡。這是馬車夫的狗,平時待在馬廄裡,很少出來。此時,它們在玩一隻紅線球,叼著球滿院子跑,把線掛在臺階上,花壇邊,到處都是。最後,線扯完了,露出裡面的紙芯。堂路易正好路過,看見上面有字跡,就撿了起來,打開看。 他不禁渾身一顫,立即看出這就是《法蘭西回聲報》上那篇文章的底稿。 文章是用蘸水筆寫的,用的是格子稿紙,有劃掉詞句的杠杠,有添加的詞句,有刪掉的段落,有重寫的部分。他叫來馬車夫,問他:「這個線團是從哪兒來的?」 「先生,這個線團嗎?……我想,是從鞍具庫里弄出來的吧……是米爾紮那鬼東西纏……」 「什麼時候纏的?」 「昨晚,先生。」 「哦!昨晚……紙是從哪兒來的?」 「說實在的,先生,我不太清楚……我想找點什麼來繞線團,……就從車庫後面撿來這張紙。白天,公館裡的垃圾都堆在那地方,到天黑了再送到街上去。」 堂路易繼續調查。他親自出馬或者請勒瓦瑟小姐出面盤問那些僕人。但什麼也沒問出來。不過事實是明白無誤的:《法蘭西回聲報》上那篇文章是住在公館裡的某人,或與住在公館裡的某人有來往的人寫的——撿到的草稿便是明證。 敵人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內應。 可是,敵人到底是誰呢?想幹什麼?僅僅是要緝拿佩雷納?整個黃昏,堂路易都心事重重,被自己身邊的這個謎,尤其是被逮捕的威脅搞得煩亂不安。由於自己無所事事,他更覺得惱火。當然,他並不怕被抓,但這會使他的活動停頓下來。將近晚上十點鐘,僕人來通報,說有一個叫亞歷山大的人,執意要見他。他讓這人進來,發現他是馬澤魯,不過他已經喬裝改扮,穿著一件舊大衣,都幾乎認不出來了。他朝馬澤魯撲過去,就好像是撲一個獵物一樣,使勁地搖撼他:「你總算來了!我跟你說過,你們那幫警察,是破不了這個案子的。現在你找我來了吧?你給我坦白地說,大傻瓜!是啊……是啊……你來找我…… 啊!這件事真好笑……見鬼!我早知道你們沒有膽量抓我,警察總監會讓韋貝那小子不識時務的狂熱冷一點的。首先,人家會逮捕用得著的人嗎?算了,說這些廢話幹什麼?上帝啊!你怎麼這樣一副蠢相!回我的話呀!你們怎麼啦,快說呀。我給你數五下。你們的調查,你只要告訴我個大概,我就可以讓你們一刀見血,捉住兇手。我拿著表,兩分鐘了。你說不說?」 「可是……老闆……」馬澤魯傻愣愣地站著,結結巴巴道。「什麼?還要我把話從你嘴裡掏出來嗎?說吧。我要動手了。是那個拄烏木手杖的人,對吧?是韋羅偵探遇害那天,人家在新橋咖啡館見過的那人,對吧?」 「是的……確實。」 「你們發現了他的蹤跡?」 「對。」 「那麼,快告訴我呀!」 「是這樣的,老闆。那天不先是那個夥計注意到他。有一個喝咖啡的顧客也注意了他,而且是和他一同走出咖啡館的。我找到了那個顧客。來到咖啡館外面,他親耳聽見那人向一個行人打聽去訥伊方向最近的地鐵車站在哪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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