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十口棺材島 | 上頁 下頁
五二


  「馬格諾克是個怪人,是落後于時代的巫師的後代,我懷疑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裝神弄鬼。我肯定,每個月月圓後的第六天晚上看見的穿白袍的德落伊祭司——採摘檞寄生的——不是別人,正是馬格諾克。他也懂得一些驗方,認識一些治病的草藥,他懂得如何耕作土地使花卉開得茂盛。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曾探察過地下墓室和祭室,他偷走了權杖球形雕飾裡的寶石。他是從我們剛才出來的、位於暗道上的那個洞口進入墓室去的,每次出來,都重新塞上一些礫石、土塊。也是他,把彌撒經上的那一頁給了戴日蒙先生。至於他是否將他最後探察的結果都告訴了戴日蒙先生,而戴日蒙先生究竟知道不知道,這都無關緊要了。現在是出現了另一個人,他後來介入了這件事,並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就是命運派來解開這幾百年之謎,執行神秘力量下達的命令以及把天主寶石裝進衣兜的使者……這人就是沃爾斯基。」

  堂路易裝作喝了第三杯水,向沃爾斯基的同夥奧托做了個手勢說:「奧托,如果他渴的話,你也給他喝點。你渴嗎?沃爾斯基?」沃爾斯基在樹上似乎已精疲力盡了,已無力反抗了。斯特凡和帕特裡斯怕他就要死去,又一次進行勸阻。

  「不,不,」堂路易大聲喊道,「他還好得很,他可以堅持到我演講完畢,渴望著知道個究竟就能堅持下去,是嗎?沃爾斯基,這使你感興趣嗎?」

  「小偷!兇手!」那可憐的人小聲地說。

  「好極了!你是堅決拒絕說出弗朗索瓦藏在哪裡囉?」

  「兇手!……強盜!……」

  「那麼,你呆著吧,夥計。隨你的便。受點苦對你的健康更有好處。再說,你是怎樣折磨別人的,惡棍!」

  堂路易的這幾句話說得堅強有力,語氣中帶著出人意料的憤怒,他見過無數的罪案,同無數罪犯進行過鬥爭。而眼前這個傢伙真是罪大惡極了。

  堂路易又說:「大約三十五年前,一個匈牙利血統的美貌超群的波希米亞女人,在巴伐利亞湖一帶水域以算卦、紙牌算命、看手相、占卜和通靈術等很快贏得了盛譽。她引起了國王路易二世的注意,這個貝萊特市的締造者,瓦格納①的朋友,是一個戴王冠的瘋子,以其反復無常和性情古怪而著稱。這個瘋子與那個女預言家之間的私通持續了好幾年,中間也有過動搖和狂熱,後因國王的反復無常而中斷,最終是以悲劇而告結束。一個神秘的晚上,巴伐利亞王路易二世從船上跳進了斯塔恩貝湖。到底是官方說的因國王精神失常而投水自盡是真的呢?還是傳說的遭人暗害是真的?為什麼自殺?又為什麼被暗害?

  這些問題始終沒有弄清楚。不過一個事實是存在的:波希米亞女人當時正陪著路易二世在湖上遊玩,第二天,她被剝奪了首飾和貴重物品後,被驅逐出境了。

  【① 瓦格納(1813—1883),德國著名作曲家。一八七六年主持建造了貝萊特市的著名現代劇院。從一八八二年起,貝萊特市每年舉行一次國際瓦格納戲劇節。——譯注】

  「這段風情給她留下了一個四歲的小魔鬼,他叫阿曆克西·沃爾斯基。

  這個小魔鬼同他的母親生活在波希米亞離若阿希姆斯塔爾村不遠的地方。不久,他便從母親那裡學會了催眠暗示術、天眼通和詐騙伎倆。他生性粗暴,缺少才智,常受幻覺和噩夢的折磨,相信巫術、預言、夢幻和秘術,把傳說當歷史,把謊言當事實。有一個山村裡的傳說對他影響最深。這個傳說講的是一塊石頭的神奇動力,在古時候的一個夜晚,它被惡神搶走,並說有一天它將由一個國王的兒子找回去。當地農民還指給他看這塊石頭在山坡上留下的印痕。

  「『國王的兒子就是你,』他母親對他說,『如果你能找到這塊被盜走的石頭,你就可以逃過匕首對你的威脅,並且你將成為國王。』「這個預言,再加上波希米亞女人另一個不無荒誕的預言,他兒子的妻子將死在十字架上,而他自己將死于朋友手中,這些預言在預見的時刻,對沃爾斯基有著最直接的影響。我接著就講這個預見的時刻,我們且不談我們三人昨天白天和晚上的談話給我們的提示,以及我們已經重複過很多次的話。又何必呢,我們真的不需要去重複您,斯特凡與韋蘿妮克在地道裡的談話細節。又何必告訴你們,您,帕特裡斯,你,沃爾斯基,還有你,『杜瓦邊』,那些眾所周知的事情呢。比如你的結婚,沃爾斯基,確切地說,是你的兩次結婚,先與艾爾弗麗德,後與韋蘿妮克·戴日蒙;比如外祖父劫走弗朗索瓦,韋蘿妮克失蹤,你為找到她進行的調查;又如你在戰爭期間的表現,你被關進集中營等等。這些事與下面即將說到的事比起來,可以說是無足輕重。我們剛才弄清了天主寶石的歷史淵源。那麼現在我們是要弄清圍繞著天主寶石,被你沃爾斯基攪和得亂七八糟的現代故事。

  「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沃爾斯基被關押在布列塔尼的蓬蒂維附近的集中營。他那時的名字,不再叫沃爾斯基,而是洛特巴赫。十五個月前,當軍事法庭以間諜罪判處他死刑的時候,他第一次逃出了集中營,住在楓丹白露森林裡,在那裡遇見了他從前的老僕人洛特巴赫,同他一樣,他也是個德國人,也是從集中營逃出來的。他把他殺了,給他換上自己的衣服,還把他化裝得像他沃爾斯基一樣。軍事法庭弄錯了,把假沃爾斯基埋在了楓丹白露。

  那個真正的沃爾斯基呢,很不走運,他又第二次被捕,以洛特巴赫的名字關進了蓬蒂維集中營。

  「這就是沃爾斯基其人。另一方面,他的第一個妻子艾爾弗麗德——他一切罪惡的同謀——也是個德國人(我擁有關於她以及他們過去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材料,我認為沒有必要提它),這個艾爾弗麗德,他的同謀,同她的兒子一起藏在薩萊克島的地下房間裡,讓她監視戴日蒙先生,並通過他找到韋蘿妮克·戴日蒙。這個賤婦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我不清楚。是出於盲目的忠誠,是對沃爾斯基的畏懼,還是天生的壞,也許是出於對取代了她的情敵的仇恨。管她怎麼樣!她總算遭到了最可怕的懲罰。「我們只談她所起的作用,且不說三年來她是如何在地下生活,她只在晚上出來為自己和她的兒子偷吃的,她耐心地等待著有一天能夠救出她的主子先生,為他效勞。

  「我也不瞭解他們具體幹的事情,以及沃爾斯基和艾爾弗麗德聯絡的方式。但我用最可靠的方式瞭解到,沃爾斯基的逃跑是由他的第一個妻子長期精心策劃的。所有的細節都有周密的安排,採取了一切防範措施。於去年的九月十四日,沃爾斯基帶著他的兩個同夥逃出來了,這兩個同夥就是他在押期間認識並被他招募雇傭的,這就是奧托先生和孔拉先生。

  「他們旅途順利。在每個路口,都留有一個箭頭,寫一個序號,並寫上V.d'H.的簽名(首寫字母很明顯是沃爾斯基選用的),以指明路線。他們不時地歇在一個廢棄的窩棚裡,一塊石頭下或乾草堆、麥垛裡。他們經過蓋默內、法烏埃、羅斯波爾登,然後到了貝梅伊海灘。

  「艾爾弗麗德和雷諾爾德晚上到那裡用奧諾麗娜的汽艇接他們三人,並把他們帶到黑色荒原下的德落伊祭司的房子腳下。他們上岸後,住宿都準備好了,正如你們所看到的那樣,相當舒適。冬天過去了,一天又一天,沃爾斯基原來還模糊的計劃有了更明確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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