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十口棺材島 | 上頁 下頁
四八


  再也沒有障礙了,也不再有敵人。不管天主寶石是嵌在拱頂的石板之內,或者是在別的地方,毫無疑問,他會找到它。躺在那裡的神秘女人看起來像韋蘿妮克,但她不可能是韋蘿妮克,他要揭穿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

  「如果她還在那裡的話,」他喃喃地說,「不過我懷疑她已不在了。她扮演的神秘角色是老祭司一手炮製的,而老祭司以為我走了……」

  他走上前,登上幾級臺階。

  那女人還在那裡。

  她還睡在石桌墳下面的桌子上,和原來一樣蒙著面紗。胳膊不再向下垂。

  手露在外面。手指上仍然戴著那顆綠松石戒指。奧托說:「她不動,她依然沉睡著。」

  「也許她真的睡著了,」沃爾斯基說,「我去看看,讓開。」他走上前。

  他沒有放下孔拉的刀,因而可能使他產生了要殺死她的念頭,因為他低頭看了看他的武器,似乎才意識到他握有武器,並可使用它。

  他離那女人只有三步遠時,他看到了那露在外面的兩隻手腕佈滿傷痕,像一塊塊青紫的血污,那肯定是由於繩子勒得太緊造成的。可是一小時前,老祭司向他展示的是無任何傷痕的手啊!這個情況又引起了他的不安,首先向他證明這正是他親自捆上十字架的那個女人,又被人解下來,呈現在自己的眼前;其次,他眼前又一次出現了奇跡,韋蘿妮克的胳膊以兩種不同的情況出現,一種是活生生的美麗無暇的,一種是一動不動的傷痕累累的。他那顫抖的手握著匕首,就像抓著救命的稻草一般。他混亂的腦海中,又一次閃過要刺殺她的念頭。不是為了殺她,因為她已經死了,而是為了殺死那個看不見的、總在他後面興妖作怪的敵人,他要一刀下去斬斷魔法。

  他舉起胳膊,選擇好位置。臉上現出極其殘忍的表情和洋溢著犯罪的歡樂。他猛地刺下去,像發瘋似的,十下,二十下,竭盡全身力氣,瘋狂地刺殺。

  「喏,殺,」他口中念念有詞,「……再殺一下……那麼,再受最後一刀……你這專和我作對的惡魔……我要消滅你……殺了你,我就自由了!……殺了你,我就成為世界的主人了!……」他停下來,喘著氣。他已精疲力盡。

  當他兩眼昏花,視而不見地看那個被他刺得遍體鱗傷的可怕的軀體時,他似乎感到有點異樣,在他與上面照下來的太陽光之間有一個影子。「你知道,你讓我回想起什麼了嗎?」一個聲音在問。他目瞪口呆了。這聲音決不是奧托的聲音。當他低著頭呆在那兒,瘋狂地把匕首刺進死者的時候,那聲音還從不哭泣的。然而他肩膀抽動著,那模樣表明他絕望已極。他這樣呆了很長時間。後來肩膀停止了顫動,可他身子還是沒動。

  「說真的,我太可憐你了,我的老夥計,」堂路易又說,「你對你的艾爾弗麗德這麼執著嗎?這是一種習慣,是嗎,嗯?還是因為她是你的偶像?你怎麼會這樣,人不能蠢到這種程度!人要明白自己在幹什麼!要心中有數!要考慮問題,真見鬼!你像一個投進水裡的嬰兒一樣,你在罪惡的海洋裡掙扎,所以毫不奇怪,你會沉下去被淹死。因此德落伊教老祭司是死還是活?是孔拉用匕首刺進了他的背脊,或者是我扮演了這個看不見的角色?總之,現在有一個老祭司和一個西班牙貴族,或者兩個人原來是一個?所有這一切,對於你,我可憐的孩子,這是一件弄不清楚的事。然而又必須弄清楚。你要我幫忙嗎?」

  如果沃爾斯基不加考慮就行動,那麼就很容易弄明白。他抬起頭,考慮了一會兒,心裡很清楚是怎樣令人失望的答案,那些情況使他陷入絕境。正如堂路易說的,肯定要弄清楚,可是他手裡握著匕首而無情的意志又想使用它。他緊盯著堂路易的眼睛,沒有藏住他的殺機,他舉起匕首,站起身來。

  「當心一點,」堂路易說,「你的刀子像你的槍一樣,被人調了包,刀是用錫箔做的。」

  這種玩笑毫無作用。任你什麼力量既不能加速,也不能推遲沃爾斯基喪失理智進行最後決鬥的衝刺。他繞過祭桌,站到堂路易跟前。

  「原來就是你,」他說,「這幾天來,就是你在破壞我的計劃嗎?」

  「不過是二十四小時而已,並沒有那麼久。我到薩萊克島才二十四小時。」

  「那麼,你決心幹到底嗎?」

  「可能還會走得更遠。」

  「為什麼?為了什麼利益嗎?」

  「出於業餘愛好,因為你令我討厭。」

  「難道沒有和解的可能嗎?」

  「沒有。」

  「你拒絕參加我的行動嗎?」

  「你說得對!」

  「你可以分得一半。」

  「我更想獲得全部。」

  「就是天主寶石嗎?……」

  「天主寶石屬￿我。」

  任何話都是多餘的。這種對手必須幹掉他,否則,他就會幹掉你,二者必居其一,沒有第三種選擇。

  堂路易一直靠在石柱上,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沃爾斯基比他高出一個頭,同時沃爾斯基感到從各方面看,無論是在體力,肌肉或體重上,他都要勝他一籌。這種力量對比,還猶豫什麼呢?此外,還有一點也是不容忽視的,即在匕首刺著以前,堂路易可能不會提防和躲避。如果他現在還一動不動的話,那麼防守必然來不及。然而他沒有動。沃爾斯基就像刺殺一隻預定要殺死的獵物一樣,信心十足地刺了過去。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地,事情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發生,他莫名其妙地被打倒了——僅僅用了三四秒鐘,他就躺到了地上,丟了武器,戰敗了,兩條腿像給棍子打斷了似的,右胳膊動彈不得,痛得直叫喚。

  堂路易用不著把他捆起來。他用一隻腳踏在這個龐大的身軀上,彎著腰說道:「現在,我沒有話要說,我給你留著以後再說,你會覺得話有點長,不過它能向你證明,我瞭解這件事的始末,也就是說知道得比你多得多,只剩一個疑點,將要由你來澄清:你的兒子弗朗索瓦·戴日蒙現在在哪裡?」

  見他沒有回答,堂路易又問:「弗朗索瓦·戴日蒙在哪裡?」

  無疑,沃爾斯基認為,命運又給了他一張意想不到的王牌,而現在還沒有輸,因為他堅持沉默。

  「你拒絕回答,是嗎?」堂路易問道,「一……二……三……你拒絕,是嗎?很好!」

  他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四個男人從大廳的一角擁出來,這四個人,面孔黝黑,長得像摩洛哥的阿拉伯人。他們同堂路易一樣穿著短上衣,戴著黑鴨舌海員帽。

  第五個人也隨之而來,這是一位法國殘廢軍人,右腿是一條木制的假腿。

  「啊!是您嗎,帕特裡斯?」堂路易說。

  他按禮節作介紹道:「這是帕特裡斯·貝爾瓦上尉,我最要好的朋友。這是沃爾斯基先生,德國佬。」

  他接著說:「有新情況嗎,我的上尉?你沒找著弗朗索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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