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十口棺材島 | 上頁 下頁 | |
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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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母親雖然不願意承認,可她還是感覺到了那個她視為兒子的孩子開始乏力了。有些招數表現得沒有抵抗力,而另一個孩子反而顯得激烈而有力量。弗朗索瓦在向後退,已經退到賽場邊上了。 「喂!小傢伙,」沃爾斯基嘲笑地說,「你不是想逃走吧?加把勁呀,見鬼!腿站牢……記住定好的條件。」 孩子重新振作起來沖過去,這回是另一個孩子後退了。沃爾斯基拍著手。 而韋蘿妮克卻喃喃地說:「他這是為我拼命。惡魔對他說過,『你母親的命運就靠著你啦。如果你勝利了,她就得救了。』他發誓要取勝。他知道我在看著他。他猜到我會來。他在聽我說話。我心愛的寶貝,我為你祈福。」 已經進入決鬥的最後階段。韋蘿妮克渾身顫抖著,她由於激動,過分的期盼和擔憂而精疲力盡。她的兒子一次次失利,又一次次沖上去。但是有一次兩人咬得很緊的時候,他身體失去平衡,仰面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胳膊被壓在身子底下。對手立刻撲了過去,用膝蓋抵住他的胸膛,舉起胳膊,匕首閃著寒光。 「救命啊!救命啊!」韋蘿妮克窒息地喊著。 她不顧繩子勒痛的皮肉,靠牆支撐著身子。她的額頭被窗框劃破,她感到自己將隨著兒子的死去而死去!沃爾斯基走了過去,一動不動地站在決鬥者身旁,一臉冷酷的表情。二十秒鐘過去了,三十秒鐘過去了。弗朗索瓦用左手抵擋對手。然而勝利者的胳膊逼得越來越近,刀尖離脖子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了。 沃爾斯基彎下腰去。這時他站在雷諾爾德身後,雷諾爾德和弗朗索瓦都看不見他,他十分專注地看著他們,好像他原先就打算好要在這種時刻進行干預似的。那麼他會幫誰呢?他會想到弗朗索瓦嗎? 韋蘿妮克屏住呼吸,兩眼睜得大大的緊盯著看,似乎她也處在生死關頭。 刀尖已經接觸到脖子了,可能已劃破了皮膚,但也只是剛剛能刺著的程度,弗朗索瓦使勁頂住了他。 沃爾斯基腰彎得更低了,他控制著這場肉搏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突然他從口袋裡抽出一把小刀,把它打開,等待著。又過去了幾秒鐘。匕首還在向下壓去,此時,他朝雷諾爾德肩膀上猛刺一刀。 孩子痛得叫了一聲,立刻松了手,這時弗朗索瓦獲得自由,用那只掙脫出來的右手撐地站了起來,重新發起了進攻,他沒有看見沃爾斯基,也不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逃脫死亡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沖去,懷著對敵人的仇恨,朝他的臉猛刺過去。這回雷諾爾德重重地倒了下去。 這一切只有十秒鐘的事,可是這個戲劇性的變化太出人意料了,使得韋蘿妮克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她以為剛才死去的是真正的弗朗索瓦,並且是被沃爾斯基殺死的,因而她也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韋蘿妮克也一點點地恢復了知覺。她聽見鐘聲響了四下。她說:「弗朗索瓦已經死了兩個小時了,因為死去的肯定是他……」她毫不懷疑決鬥的結果。沃爾斯基決不會讓弗朗索瓦得勝,而讓自己的兒子死去。因此她剛才的祈禱一定不利於她可憐的兒子,她是在為惡魔做祈禱! 「弗朗索瓦死了,」她反復念叨著,「是沃爾斯基殺死的……」這時門被推開了,沃爾斯基的聲音傳了進來。 他走了進來,步子有點踉蹌。 「非常抱歉,親愛的夫人,我想沃爾斯基一定睡著了。這是您爸爸的過錯,韋蘿妮克!他在酒窖裡藏著一瓶該死的蘇密爾酒,孔拉和奧托兩人找到了,把我弄得醉醺醺的。別哭了,我們要把時間挽回來……而且一定得在半夜解決。那麼……」他靠近了一些,大聲說:「怎麼!這個混蛋沃爾斯基把您捆在這兒?這個沃爾斯基多野蠻!您這樣多不舒服!天哪,您臉色這麼蒼白!喂!您說話呀,您沒有死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抓住韋蘿妮克的手,韋蘿妮克拼命地掙開。 「好啊!您還是憎恨這個微不足道的沃爾斯基。那好,會有辦法的,您是要頑抗到底,韋蘿妮克。」 他注意地聽著。 「什麼?誰叫我?是你嗎,奧托?上來吧。那麼奧托,有什麼事嗎?我睡著了,你知道。該死的蘇密爾酒……」奧托是他的一個同夥,跑了進來。 他就是那個大腹便便的傢伙。「有什麼新情況嗎?」他問道,「是的,我在島上看見一個人。」沃爾斯基開始笑起來:「你也醉了,奧托……這該死的蘇密爾酒……」 「我沒有醉……我看見……孔拉也看見了。」 「噢!噢!」沃爾斯基神情嚴肅地說,「是孔拉和你一起囉!那麼你們看見什麼了呢?」 「一個白色人影,看見我們走過去,就躲起來了。」 「在哪兒?」 「在村子和荒原之間的一個小栗樹林子裡。」 「在島的那邊嗎?」 「是的。」 「很好,我們當心一點就是。」 「怎麼當心?他們可能有好些人……」 「他們有十個人也成不了氣候,孔拉在哪裡?」 「他在我們新修的天橋附近。他守在那兒。」 「孔拉是個機靈人。原來的橋被燒掉,把我們隔在島的那邊,這個天橋若是再被燒掉,會造成同樣的障礙。韋蘿妮克,我想一定是來人救您了…… 您所期盼的奇跡……希望的救助……可是太晚了,美人兒。」 他解開窗框上的繩子,把她抱到沙發上,把嘴裡塞的東西取出來。 「睡吧,閨女,您盡情地休息吧。到哥爾戈達山的路還只走了一半,上山的路很難走。」 他開著玩笑走開了。韋蘿妮克聽見他同兩個叫奧托和孔拉的人說話,知道這兩個人是配角,對這事一無所知。「您虐待的這個壞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奧托問。「這與你無關。」 「可是,我和孔拉總該知道點情況嘛。」 「為什麼,天哪?」 「為了瞭解情況。」 「你和孔拉,是兩個白癡,」沃爾斯基答道,「我在把你們帶出來,並讓你們給我當差的時候,已將我的計劃盡可能地告訴你們了。你們接受了我的條件。你們應該而且必須跟我幹到底……」 「否則呢?」 「否則的話,留神後果!我不喜歡耍賴的人……」又過去了幾個小時。 現在,在韋蘿妮克看來,那種她渴望的結局不可避免了。她並不希望奧托剛才講的那種救援出現。她真的連想都不想了。她的兒子已經死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趕快去同他相聚,哪怕是受最可怕的刑罰。再說,這種刑罰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受刑的人,體力是有限的,她已經達到這種極限了,那麼她的死就不會拖得很久。 她開始祈禱。她腦海中又湧現出對過去的記憶,她認為過去的錯誤導致了今天的種種不幸。 她就這樣祈禱著,精疲力竭,疲憊不堪,神經衰弱,對什麼都不在意,最後竟昏然入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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