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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是女人!你可以看看,這是一種方圍巾,是女人用的頭巾,而且用了很長時間了,這圍巾多破多舊啊!另外,還有一支胸針別在裡面,這點我曾告訴過你的,你看見了嗎?」

  保爾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支胸針,這支胸針,意味著多大的恐怖啊。就在赫爾曼的臥室裡,又是在離埃米娜·唐德維爾的小客廳不遠的地方發現了這包衣服。在這種時候這支胸針具有多麼可怕的意義啊!這胸針是一顆浮雕寶石,中間刻有一隻展翅的天鵝,周圍鑲著一條金色的蛇,蛇的兩眼是兩顆紅寶石。

  自童年時代起,他就認識這塊浮雕寶石,因為它別在殺害他父親的那個女人的胸前;後來他又第二次認出了它,因為它出現在埃米娜伯爵夫人的肖像上,而且他又仔仔細細地研究過它;現在是在這裡第三次見到這顆寶石了,這次是別在鑲黑色花邊的方圍巾上,混在高維尼農婦的衣服中,被遺忘在赫爾曼少校的臥室裡!

  貝爾納說:「現在證據確鑿。既然衣服在這裡,這就證明向我打聽你的情況的那個女人昨天晚上又來過這裡;但是這個女人和形象給人深刻印象的那個軍官之間有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向我打聽你的情況的那個人是不是和兩小時前殺害伊麗莎白的那個人是同一個?那麼這些人又是誰?我們究竟碰上了一夥什麼樣的兇手和間諜啊!」「我們碰到的這夥兇手和間諜只能是德國人!」保爾說,「暗殺和進行間諜活動,在他們看來,是一場戰爭所允許的和天經地義的戰爭手段和形式,何況這場戰爭已在和平的全盛時期開始了。我已經告訴過你,貝爾納,差不多二十年來,我們就是這場戰爭的犧牲品。我父親被謀殺是這場悲劇的序幕;而現在則輪到我們痛惜而可憐的伊麗莎白了。這場悲劇還沒有結束!」

  「可是,」貝爾納說,「他已經逃走了。」

  「我們還會再碰上他的,相信會有這一天,即使他不來,那我也會去找他的,這一天……」

  在這臥室裡有兩把扶手椅,保爾和貝爾納決心在這裡過夜,並且立即動手把他們的名字刻在走廊的牆上。接著,保爾來到自己的部隊,檢查他們在還殘存的穀倉和城堡附屬房屋裡的安頓情況。當時做他的勤務員的那個戰士,一個正直的名叫熱裡弗盧爾的奧弗涅人告訴他,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與城堡看守居住的那棟樓毗鄰的一個小屋子的最裡面,找來了兩套乾淨的床單和床墊,因此,床已經準備好了。

  保爾同意住在這裡,商定熱裡弗盧爾和另外一個同志去城堡,請他們在兩張扶手椅上將就一夜。

  夜晚順利地過去了。這一夜對保爾來說,是一個極其興奮的不眠之夜,保爾一直在懷念伊麗莎白。

  清晨,保爾睡得很熟,但一直在做噩夢,所以睡得不安穩,一陣鬧鈴聲突然使他驚醒。

  點名在城堡的院子裡進行,保爾發現他的勤務員和另一位同志沒有到。

  「他們可能還在睡覺,」他對貝爾納說,「我們去把他們搖醒吧。」

  他們通過廢墟又一次走上了通往二層的路。

  在赫爾曼少校住的那間屋子裡,他們發現戰士熱裡弗盧爾已倒在床上,滿身是血,他死了;另一名同志躺倒在其中的一把扶手椅上,也死了。

  在屍體周圍,無任何雜亂的痕跡,也無任何搏鬥的跡象,兩名士兵可能是在酣睡中被殺害的。

  至於武器,保爾立即發現了它,是一把匕首。木柄上有四個字母H.E.R.M.。

  § 八、伊麗莎白的日記

  這件累及兩人的兇殺案是繼一系列的悲慘事件之後發生的。所有這些事件好像被一根最強有力的鏈子連鎖起來,這次兇殺案集恐怖之大成,具有極大的致命性,以致這兩個年輕人沒能發出任何叫聲,也沒能作出任何反應,就一命嗚呼了。

  在戰鬥過程中,他們那麼多回看到垂死的人那種氣息奄奄的狀況,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死亡的慘狀比這次更可怖和更慘烈的了。

  死神!他們見到過死神,它並不像一種隱隱約約的病痛,不知什麼時候落到誰的頭上;而是像一個幽靈,溜進陰暗處,窺伺著對手,抓住有利時機,為著一定的目的下手……在他們看來,這種幽靈的樣子和臉面就像赫爾曼少校。保爾說著話,他的嗓音確實很低沉,顯得驚慌;他好像想起了黑暗的惡勢力:「昨晚他來了,他來了。因為我們曾把我們的名字刻在牆上,這兩個名字,也就是說貝爾納·唐德維爾和保爾·德爾羅茲,在他的心目中代表的是兩個敵人,所以他趁這個機會除掉這兩個敵人。他深信這是你和我睡的房子,所以就刺死……可是沒想到他刺死的是可憐的熱裡弗盧爾和他的同伴,他們代我們死去了。」

  兩個人沉默不語,很長時間後他才低聲說:「他們像我父親那樣死去了……像伊麗莎白那樣,也像守衛及其妻子那樣死去了……他們都是被同一只手殺害的,同一只手,你明白嗎?貝爾納!對!這是不能容許的!是嗎?我的理智是拒絕接受這種現實的……而且,這是同一只手,握著的老是一把匕首……過去的那把匕首和這把匕首。」

  貝爾納在察看這件武器,他看到了那四個字母後說:「赫爾曼,不是嗎?赫爾曼少校?」

  「就是他,」保爾十分肯定地說,「這是不是他的真實名字?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對此我一無所知。但是,犯下所有這些罪惡的人就是留下H.E.R.M.標記的人。」

  保爾及時告戒部下提高警惕,又將此事叫人通知了隨軍神甫和軍醫。他決定要求單獨會見上校,把事情的全部秘密告訴他,這樣也許有助於弄清伊麗莎白被處決以及兩名戰士被暗殺的原因。但他得悉,上校及其率領的團正在邊界線對面作戰,第三連也被派往前線,只有一個分遣隊留守城堡,並由中士德爾羅茲指揮。因此,保爾和他手下的人親自展開了調查。

  調查沒有給他提供任何情況。這名兇手首先潛入公園,接著爬上城堡的廢墟,最後進入臥房,他究竟是如何實行這個計劃的,沒有搜集到任何一點細小的跡象。既然沒有任何老百姓進來,那麼是不是應該得出這樣的結論:殺死這兩名戰士的兇手就是第三團的一個戰士。當然不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然而除此之外,應選定一個什麼樣的假設呢?此外,關於他妻子的死及掩埋的地點,保爾也沒有發現任何情況,而這是最嚴重的考驗。

  從德國傷兵和俘虜那裡,他都沒有打聽到任何一點消息。他們都知道處決了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但他們都是在處決之後及駐守部隊離開後才到達城堡的。

  他甚至把調查一直做到奧納坎村,也許村子裡的人們會瞭解某些事情。

  也許村民以前聽說過城堡的女主人以及她在城堡的生活,也許聽說過她遇難甚至被害等情況……

  奧納坎村空無一人,沒有婦女,沒有老人。敵人可能不得不把他們送到德國,也許一開始,敵人明顯的意圖就是殺害他們佔領期間所作所為的一切見證人,就在城堡周圍製造無人區。

  這樣一來,保爾又花了三天時間繼續進行搜索,但仍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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