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一三 | 上頁 下頁


  「他會晚點兒到……過一個鐘頭……再說,他們也可能碰到。因此,您去告訴愛德華,讓他立即去總台打個招呼。除了兩位先生:上校和他的朋友,還有古萊爾先生……別的人我一概不見。讓總台的人記下他們的名字。」

  夏普曼執行命令,回到房裡,發現克塞爾巴赫先生手拿一個套子,確切地說,一個摩洛哥山羊皮做的黑色小袋子。從外表看,袋子大概是空的。先生似乎有些猶豫,不知怎麼處置。是放進衣袋呢,還是放在別處?

  最後,他走近壁爐,把皮袋扔進旅行袋裡。

  「夏普曼,我們趕快把信件處理完。只有十分鐘了。啊!克塞爾巴赫夫人的信。怎麼搞的,夏普曼,您沒有提醒我?您難道認不出她的筆跡嗎?」

  這張紙是他妻子拿過的,而且在上面寫下了心底的想法,他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內心激動,形之於色。他聞著上面的香氣,然後把信拆開,慢慢地小聲念著。夏普曼不時聽到一句兩句:「有些倦意……沒出房間……心煩……什麼時候可以與您會合?歡迎打電報……」

  「夏普曼,您早上發了電報吧?這樣,克塞爾巴赫夫人明天,星期三就在這裡了。」

  他顯得很快活,好像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種種擔心全都煙消雲散。他搓著雙手,大口大口吸著氣,像個堅信自己會成功的強者,又像個擁有幸福,有能力保衛自己的幸運者。

  「有人按鈴,夏普曼。有人在前廳按鈴。去看看……」

  這時愛德華走了進來,報告說:「有兩位先生求見。是……」

  「我知道。他們在候見室?」

  「對,先生。」

  「關上候見室的門,不要再打開……除非是古萊爾先生,保安局的隊長來了。夏普曼,您去見那兩位先生,告訴他們,我想先見見上校,見他一個人。」

  愛德華和夏普曼走了出去,順手把客廳門帶關。魯道爾夫·克塞爾巴赫走到窗口,把額頭貼在窗玻璃上。

  外邊,窗戶下方,馬車、汽車在平行的車道上分開行駛。一個個安全島將這些車道隔開。春天明媚的陽光照在車輛和沿街店鋪的銅件漆件上,熠熠生輝。樹木已經顯出了綠意,更有那一株株栗樹,已經開始綻放小小的新芽。

  「夏普曼幹什麼鬼事去了?」克塞爾巴赫尋思……「談了這麼久!……」

  他從桌上取了一支煙,點燃,吸了幾口。突然,他輕輕叫了一聲,發現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男人。

  他倒退一步。

  「您是誰?」

  那人衣著得體,確切地說,衣著高雅,鬚髮漆黑,目光銳利,冷笑著說:「我是誰?是上校……」

  「不是,不是,我稱為上校的人,用這名義給我寫信的人……我約見的人……決不是您。」

  「是的,是的……另一個只是……可是,您明白,親愛的先生,這一切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就是上校……上校就是我。我向您保證,我確實是上校。」

  「但請問先生貴姓?」

  「就暫且……叫我上校吧。」

  克塞爾巴赫先生越想越怕。這人是誰?想幹什麼?

  他喚道:「夏普曼!」

  「什麼怪念頭,竟要喚人!有我在還不夠嗎?」

  「夏普曼!」克塞爾巴赫又喚一聲,「夏普曼!愛德華!」

  「夏普曼!愛德華!」陌生人也喚起來,「你們在幹什麼,朋友們?有人喚你們呐。」

  「我求您,先生,我命令您讓我過去。」

  「可是,親愛的先生,誰又攔著您了?」

  他彬彬有禮地閃在一旁。克塞爾巴赫先生朝門口走去,打開門,忽地往後一跳。原來門外站著一個人,正舉槍對著他。

  他結結巴巴道:「愛德華……夏普……」

  他話沒說完,已經看見他的秘書和僕人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倒在候見室角落裡。

  克塞爾巴赫先生儘管生性浮躁,易受影響,卻還算是條勇敢的漢子,危險迫在眉睫的感覺非但沒有把他壓垮,反倒激發了他的鬥志和活力。

  他佯裝出驚恐的模樣,慢慢朝壁爐退去,靠在牆上,手指在背後摸著電鈴按鈕,終於找到了,久久地按住不放。

  「喂,怎麼樣?」陌生人問。

  克塞爾巴赫先生沒有回答,繼續按著。

  「喂?您指望一按電鈕,全飯店都會鬧騰起來,會有人趕來援救,對嗎?……可是,可憐的先生,您轉身看看吧,電線已經剪斷了。」

  克塞爾巴赫先生猛地轉過身,似乎想看個究竟,其實是一把抓過旅行袋,伸進手去,摸出一把手槍,對準那人就放。

  「呵!」那人說,「您的槍裡上的是空氣和沉默吧?」

  克塞爾巴赫先生又開了兩槍,都沒有響。

  「再來三下,開普敦大王。我只有中了六顆子彈才高興。怎麼!您不放了?可惜……頭幾槍打得蠻准嘛。」

  他抓住一把椅子背,把它轉過來,兩腿叉開坐下,指著一把扶手椅,對克塞爾巴赫先生說:「親愛的先生,勞駕去那兒坐吧。隨便點,就當在自己家裡一樣。來支煙,怎麼樣?我呢,我不抽。我更喜歡抽雪茄。」

  桌上有一盒雪茄。他選了一支金黃的滾得很好的烏普曼牌,點燃,躬身說道:「謝謝您。這雪茄味道很好。現在,我們聊聊吧,願意嗎?」

  魯道爾夫·克塞爾巴赫愕然聽著。這個怪人是誰呢?不過,看到他這樣安詳,饒舌,他漸漸放下心來,開始認為事情也許會安全和平地結束。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打開,抽出厚厚一遝鈔票,問:「多少?」

  另一個驚愕地望著他,似乎難以理解,過了好一陣才叫道:「馬爾科!」

  持槍的人走過來。

  「馬爾科,先生好意送些錢,讓你去塞女友。收下吧,馬爾科。」

  馬爾科右手仍然握著槍,伸出左手接過鈔票。

  「這事按您的意願解決了。」陌生人又說,「現在來說說我登門的目的了。事情很明確,不多打攪。我要兩樣東西。第一樣是一隻黑色的摩洛哥山羊皮小袋子,您一般都帶在身上的。第二樣是一個烏木小匣子,昨天還在您的旅行包裡。您就照我的吩咐辦。皮袋子呢?」

  「燒了。」

  陌生人皺了皺眉頭,眼前大概浮現出昔日一些景像。在那美好的時代,對於拒不招供的人,人們是有辦法讓他開口的。

  「好吧。我們等會再看。烏木匣呢?」

  「燒了。」

  「啊!」那人喝道,「您在嘲弄我吧,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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