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碧眼姑娘 | 上頁 下頁 | |
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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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重要的情況。」拉烏爾走出門來,心想,「這麼說,若多過去是盧博兄弟的合股人,後來把他們殺害了。再說,司法當局沒找他的麻煩也不足為奇。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這案子還有若多的份,而且馬萊斯卡爾堅信第三個同謀就是我。不過,殺人的若多為什麼跑到被他殺的人以前的住所來呢?而布萊雅克又為什麼監視他這個行動呢?」 一個星期過去了,平安無事。若多再沒有在布萊雅克的私邸前露面。星期六晚上,拉烏爾相信若多星期天早晨還會到盧博兄弟別墅來,就翻過圍牆,從別墅二樓一個窗子爬了進去。在這層樓上,有兩個房間還有家具。有些確切的跡象表明這裡被人搜查過。誰來搜的呢?檢察院的人?布萊雅克?還是若多?為什麼搜查呢? 真相只出現在那些強行把它拖出黑暗的人面前。他們認為真相還很遙遠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便突然把它安放在人們正好為它準備的恰如其分的位置上。拉烏爾醒來以後,又看到剛才讀過的那本書。硬殼面上包著一種絲光棉布,好像是從攝影師包照相機的那種方塊黑布上剪下來似的。 他尋找起來。在一個塞滿破布廢紙的壁櫥裡,他找到了這樣一塊布,上面被剪去了三塊,每塊都是圓的,有盤子大小。「好了。」拉烏爾激動地低語,「我來得好,快車上三個強盜的蒙面布就是從這上面剪的。這塊布是無可否認的證據。它可以說明所發生的事情。」現在,在他看來,事實是如此自然,與他從未說出的直覺是如此吻合,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它簡單得可笑,以至於使他在寂靜的房間裡笑起來。 「好,好,」他說,「我要的材料,命運主動送來了。從今以後它將為我效力。我一聲呼喚,案件的全部細節就會立即擁來,排列在光天化日之下。」 早晨八點,負責看房子的人來進行他星期天的巡視,在一樓轉了一圈,把所有的門都堵好。九點鐘,拉烏爾下樓來到餐廳,沒有打開護窗板,只把那天若多坐的地方上面的一個玻璃窗打開了。若多背著口袋,準時來了,把袋子靠在牆根,就坐下來吃東西,一邊吃,一邊低語。聲音太低,拉烏爾一句話也聽不清。他吃了豬肉和奶酪,掏出煙斗抽了一鍋。煙氣一直飄到拉烏爾這裡。接著,又抽了一鍋,然後又抽第三鍋。就這樣過了兩個鐘頭。拉烏爾搞不清他為什麼在這兒耽擱這麼久。透過護窗板縫隙,可以看到他那穿著破褲破鞋的腿和腳。再過去,河水奔流,行人來往。布萊雅克大概正在飯館棚架下監視他。 最後,將近中午時,只聽見若多說道:「怎麼樣?沒有新東西嗎?說實在的,這真是有點怪!」 他似乎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在跟身旁的某個人說話。可是並沒有人與他會合,他身邊沒有人。 「媽的,」他低聲罵道,「我告訴你,肯定在那兒!我不只一次親手拿過,親眼見過。你完全照我說的做了嗎?地窖右邊都仔細搜了嗎?就跟左邊一樣?那麼……那麼……你應該找到了……」他停了好久,又說:「也許應當到別處試試,把範圍擴大到房子後面那塊空地上。說不定他們乘車之前,把瓶子扔在那裡了。那是個露天藏東西的地方,比別處也不會差。即使布萊雅克到地窖找過了,也不會想到外面。快去找,我等著。」拉烏爾沒有再聽下去。從若多說地窖起,他就動腦子,開始明白了。地窖應該跟房子一樣長,臨街的一面和背面各有個天窗。有了它,聯繫就很方便了。 他立即上了二樓,有間房子俯瞰著那片空地。他立刻發現自己假設正確。 在一塊沒有建築物的空地中間,豎著一塊寫著「待售」兩字的木牌。在一堆堆廢鐵、破酒桶和碎玻璃瓶中間,有一個七八歲的瘦弱孩童,瘦得叫人無法相信,身上貼著一件灰色汗背心,正在像松鼠一般敏捷地鑽來鑽去,在尋找什麼東西。他搜索的圈子非常狹窄,似乎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找到一個瓶子。 假如若多沒有估計錯,不會尋找很久。果然才十來分鐘,那孩子拖開幾個舊箱子,就站起身來,拿著一個破了瓶口的灰濛濛的髒瓶子,立刻朝別墅跑去。 拉烏爾沖到樓下,打算鑽進地下室,把孩子找到的東西奪走。可是,前廳地下室的入口打不開,他只好回到餐廳窗前,繼續監聽。 若多已經在低語:「完了?找到了?好哇,太好了!我這下不怕了。布萊雅克那傢伙別想纏我了。快,鑽進口袋。」 小傢伙是鑽進口袋的。顯然,他要把身體從地窖天窗鐵條中間鑽過來,然後像白鼬似的鑽進口袋裡,口袋紋絲不動,根本看不出他鑽了進去。 若多立刻站起來,把口袋背在背上,走了。 拉烏爾毫不猶豫,揭開封條,撬開門鎖,走出別墅。在離他大約三百米遠的地方,若多慢慢走著,背著那個小同謀。那孩子先為他搜了布萊雅克私邸的地下室,然後又搜了盧博兄弟的別墅。 他們身後一百米左右,布萊雅克在樹木之間彎來繞去跟著走。拉烏爾又發現,塞納河裡有一個釣魚的人,也在朝這邊划船。那是馬萊斯卡爾。 這樣,若多被布萊雅克跟蹤,他們兩人又被馬萊斯卡爾跟著;拉烏爾又跟在他們三人後面。 大家的目標,都是那個玻璃瓶。 「真是扣人心弦。」拉烏爾心想,「若多掌握了瓶子……但他不知道別人正打他的主意。後面這三個覬覦者當中誰最狡猾呢?要是亞森·羅平不插進來,我敢打賭,最後的贏家一定是馬萊斯卡爾。可惜亞森·羅平插進來了。」 若多停下步子。布萊雅克也跟著停步。馬萊斯卡爾也停下槳。拉烏爾也如此。 若多把口袋平放在地上。讓孩子舒服一些。然後,坐到一張長椅上,仔細打量著那個瓶子,搖晃著,瓶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是布萊雅克動手的時候了。果然如他所想,布萊雅克悄悄走了過去。 他撐著一把陽傘,像盾牌似的擋住自己的臉。船上的馬萊斯卡爾也戴上一頂大草帽。 布萊雅克走到離長椅三步遠的地方,收了傘,不顧來來去去的行人,沖上去搶過瓶子,轉身就跑上一條通往舊城牆的大街。這一切幹得準確,迅速。 若多先是一驚,猶豫了一下,叫喊起來,一把抓起袋子,隨即又放下,怕背著袋子跑不快……總之,他這麼一耽擱,就追不上了。 馬萊斯卡爾料到布萊雅克會下手,跳上岸就去追。拉烏爾也抬腿就跑。 如今只剩下三個競爭者了。 布萊雅克像個優秀的長跑冠軍,一心只顧朝前跑,連頭也不回。馬萊斯卡爾一心想追上布萊雅克,也不回頭看後面,因此,拉烏爾也就根本不必躲閃。躲閃有什麼用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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