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空心岩柱 | 上頁 下頁
二七


  他跳上一輛自行車,來到埃居宗鎮,叫醒警察隊。他們從床上跳下來,備鞍套馬,一片紛紛攘攘。八點鐘,他領著警察隊長和八名警察,回到克羅藏。

  兩名警察在大篷車附近放哨,另兩名守在小門前。剩下四人由隊長指揮,在博特萊和瓦爾梅拉帶領下,來到城堡正門。可是太晚了!只見正門大開。

  一位農民告訴他們,一個鐘頭前,有輛汽車開出了門。

  確實,在城堡內搜索,沒有搜到任何東西。那幫盜匪可能只是在城堡落落腳。除了幾件外衣內衣,一些家用器具,他們再沒有發現其他東西。

  更叫博特萊和瓦爾梅拉驚異的是,那受傷的崗哨不見了。沒有發現絲毫搏鬥的痕跡,門廳石板地上不見一滴血跡。總之,沒有任何物證能證明亞森·羅平來過尖頂堡。如果不是在姑娘住室隔壁房間發現半打精美的花束,上面別著亞森·羅平的名片,警察真有權懷疑博特萊父子、瓦爾梅拉和德·聖韋朗小姐的說法。德·聖韋朗小姐把這些花棄在一邊,它們已經枯萎凋謝,被人遺忘了……其中一束花上,除了名片之外,還有一封信,萊蒙德小姐看都沒看。下午,預審法官拆開這封信,只見十頁信箋,通篇是乞求、許諾、威脅,以及充滿絕望和瘋狂的話語。寫信人一腔愛情,得到的卻是輕蔑和憎惡。信的結尾這樣寫道:「萊蒙德,我星期二晚上來。在這之前,請您再考慮考慮。

  對我來說,決心已定,什麼也不管了。」

  星期二晚上就是博特萊救出德·聖韋朗小姐那晚。德·聖韋朗小姐獲釋了!聽到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全世界的人都驚訝、激動,那種轟動,大家一定還記得。亞森·羅平覬覦的姑娘,費盡心機想弄到手的姑娘逃脫了他的魔掌!博特萊的父親也自由了。他是亞森·羅平出於情欲的需要,選來與對手講和的人質。這兩個人,兩個囚徒,都得救了!

  而且,尖頂的秘密,原來大家都認為無法窺破,現在也弄清了,在報紙上公開了,普天之下從此都知道了。

  公眾真是開心。人們把那受挫的冒險家編成曲子唱不離口。《亞森·羅平的愛情》、《亞森·羅平在抽泣!……》、《多情大盜》、《竊賊怨》,大街小巷,工場車間,成天響著這些歌曲。萊蒙德被記者追著提問。她只作了最審慎的答覆。但是信在那兒,花束也在那兒,一場可憐的情事擺在那兒!

  亞森·羅平被譏笑,被醜化,從半天雲裡落下來。博特萊則成了眾人崇拜的偶像。他把一切都預見到了,把一切都說在前面,都弄明白了。德·聖韋朗小姐在預審法官面前作的關於她被綁架的證詞,證實了年輕人的假設。在所有地方,事實似乎都是來服從他的預言。亞森·羅平碰上了剋星!

  博特萊要父親在回薩瓦山區前,在陽光充足的地區休息幾個月,便把他和德·聖韋朗小姐送到尼斯郊區。德·熱斯弗爾伯爵和女兒絮紮娜也在這裡過冬。第三天,瓦爾梅拉把母親也領到新朋友們身邊。他們便在德·熱斯弗爾別墅周圍組成了一個移民小世界。伯爵雇了六名保鏢,日夜守衛別墅。

  十月初,修辭班學生博特萊返巴黎繼續學業,準備應考。生活又平靜地無風無浪地開始了。再說還有什麼事可以發生?戰鬥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亞森·羅平大概也感覺到了這點,只好接受事實,因為另兩名受害者加尼瑪爾和福爾摩斯也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重新露面了。不過,他們重返世界時不太風光:是一個撿破爛的在警察總署對面的奧費弗爾河街發現他們的,當時他們都被捆住手腳,睡著了。兩人醒來後都是癡癡呆呆的,過了一星期才清醒,才敘述——確切地說是加尼瑪爾敘述,福爾摩斯閉口不開——他們乘坐「燕子」號遊艇,環非洲轉了一圈。這次旅行十分迷人,富有教益。除了到達了異國港口,船員下船觀光,要把他們趕進艙底關起來以外,其餘時候,他們可以把自己看成是自由的。至於怎樣來到奧費弗爾河街,他們記不起來了。大概已經睡了好幾天了。把他們兩人釋放,也就是承認失敗。亞森·羅平痛痛快快地承認了失敗,不再鬥爭。

  此外,還有一個事件,使這一失敗更為引人注目,那就是路易·瓦爾梅拉與德·聖韋朗小姐的訂婚。兩位年輕人在這段時間相處甚密,彼此建立了感情。瓦爾梅拉喜愛萊蒙德的憂鬱美,而在生活中受過創傷、渴望得到保護的萊蒙德則感到這位參與救她的驍勇漢子富有力量與朝氣。

  大家帶著某種不安等待著舉行婚禮的日子。難道亞森·羅平不想重新開戰?看到所愛的女人無可挽回地失去了,他會善罷甘休?有兩三次,人們發現幾個神色可疑的人在別墅周圍轉悠。一天晚上,一個自稱喝醉了的傢伙向瓦爾梅拉開槍,打穿了他的帽子,瓦爾梅拉只好自衛。不過,婚禮還是如期舉行,萊蒙德·德·聖韋朗成了路易·瓦爾梅拉夫人。

  命運仿佛站在博特菜一邊,簽發了他的勝利公報。公眾深切感受到他的成功。有些擁護者這時冒出一個想法,要舉辦盛宴,慶賀他的勝利和亞森·羅平的失敗。這個主意十分妙,得到熱烈響應,十五天內就有三百人報名參加。

  他們向巴黎各中學發出邀請,請每個修辭班派兩名代表出席。新聞界也唱起頌歌。盛宴自然而然地成為一次授予盛譽的活動。

  這次活動非常熱烈,但又簡單。因為主角就是博特萊,只要他到場便足以使宴會成功。他跟平常一樣,顯得謙虛,對極其熱烈的歡呼有些驚愕,對人們說他勝過所有著名偵探的讚美之辭,有點局促……他有些局促,但也很激動。他像怕羞的孩子,被人家一望就臉紅。他說了幾句話,說得人人都高興。他講了自己的快樂,自己的驕傲,儘管他非常理智,非常清醒,還是覺得這一刻心醉神迷,令人難忘。他向專程來祝賀的朋友,向讓松中學的同學,向瓦爾梅拉,德·熱斯弗爾先生和他父親,頻頻微笑。可是,當他即將結束講話,還高舉著酒杯的時候,大廳盡頭傳來人聲。有個人揮著一份報紙在那裡叫嚷。大家安靜下來後,那討厭的人坐下了。但是桌子周圍又發生了好奇的騷動。那張報紙在人們手裡傳遞,每個來賓瞧一眼報紙就發出一聲驚呼。

  「讀一讀!讀一讀!」對面有人喊起來。

  坐在主賓席上的人都站起來。博特萊老爹去接過報紙,交給兒子。

  「讀一讀!讀一讀!」喊聲更響了。

  另一些人也大聲嚷著:「聽吧……他要念了……聽吧!」

  博特萊面向眾人站著,在父親遞給他的這份晚報上尋找引起喧鬧的文章。突然,他瞥見一個用藍鉛筆勾出的標題,便舉手叫大家安靜,然後開始讀。這篇文章舉出一些驚人的事實,把他的努力貶得一錢不值,把他關於克勒茲省尖頂堡的想法完全推翻,還指出他與亞森·羅平交鋒是圖虛榮。他越讀聲音越慌。

  銘文和美文學院馬西邦先生的公開信

  社長先生:

  一六七九年三月十七日,也就是路易十四治下巴黎出版了一本小冊子,書名是:

  空心尖頂的秘密
  全部真相首次披露
  本人親自印製一百冊
  供宮廷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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