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空心岩柱 | 上頁 下頁
二三


  「哪兒,那邊?……你回憶回憶……一個城市的名字,對嗎?」

  「對……一個名字……好像是夏托……」

  「夏托布裡央?夏托-蒂耶裡?」

  「不是……不是……」

  「夏托魯?」

  「是這個,夏托魯……」

  小姑娘話沒說完,博特萊就站了起來,不管弗羅貝瓦爾會不會來,丟下小姑娘,推開門,向火車站跑去。小姑娘驚異地看著他遠去。「夏托魯……太太……一張去夏托魯的票。」

  「從勒·芒斯走還是從圖爾走?」售票員問。

  「顯然……走最近的……能趕上吃午飯嗎?」

  「啊!不行……」

  「吃晚飯呢?……上床睡覺前呢……」

  「啊!不行,要這樣,必須從巴黎轉……去巴黎的快車八點……太晚了。」

  還不太晚。博特萊趕上去。

  「呵!」他搓著雙手說,「我在舍爾堡只逗留了一個鐘頭,但很有收穫。」

  他沒有一刻想到要責備夏洛特說謊。這些小姑娘纖弱,沒有主見,能幹出最糟的出賣別人的事,但也易受真摯感情的驅使。博特萊從她恐懼的眼睛裡看出她為做了錯事而羞恥,又為部分地彌補過失而快樂。因此,他毫不懷疑夏托魯就是亞森·羅平曾經暗示過的那個城市。他的同夥將在那裡跟他通電話。博特萊一到巴黎,就採取了一切必要措施,以免被人跟蹤。他覺得這是嚴重時刻。他已經走上了正確的道路,走下去將找到父親,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盡棄。

  他進了一位同學家。過了一個鐘頭出來,已是面目全非,認不出來了:這是個三十左右的英國人,身穿栗色大方格套裝,下面套著短褲,腳穿羊毛襪,頭戴旅行帽,臉上塗了色,蓄著一圈紅棕色絡腮鬍子。

  他跨上一輛自行車,車上掛著一套繪畫用具,向奧斯特利茨車站騎去。

  當晚,他在伊蘇登過夜。第二天一早,他又上車趕路。七點,來到夏托魯郵電局,想給巴黎打電話。電話一時接不通,便與郵電局職員聊天,得知昨天同一時刻,一個司機打扮的人也要過巴黎的電話。證據有了,他不再等了。

  下午,他根據一些不容懷疑的跡象,得知有輛利穆齊納轎車曾沿圖爾公路經過布藏賽鎮和夏托魯城,停在城外森林邊。將近十時,一個人駕一輛有篷雙輪馬車停在轎車旁邊,然後經過布紮納山谷向南而去。這時車夫身邊又坐了另一個人。而那輛轎車走上相反的路,朝北往伊蘇登開去。

  伊齊多爾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馬車的主人。可是這位車主說不出什麼情況,因為他把車和馬租給了別人,那人第二天把車和馬親自送回來了。

  當晚,伊齊多爾證實那輛汽車在伊蘇登沒停,一直朝奧爾良,也就是向巴黎開。

  從這些跡象完全可以斷定,博特萊老爹就在附近。要不,這些人何必驅車約五百公里橫穿法國,到夏托魯來打電話,然後又拐個大彎,開往巴黎呢?

  他們兜這麼個大圈子,目的很明確:就是把博特萊老爹送到指定地點。「這地方我伸手可及。」博特萊滿懷希望地尋思,「父親就在八九十裡外,等我去救他哩。他就在這兒,和我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

  他立即出發去鄉間,拿了一張參謀部地圖,把它分成很多小方格,逐個尋訪。他走進農莊,與農民聊天,拜訪小學教師,村長,本堂神甫;還與婦女閒聊。他覺得不久就能達到目的。他還夢想著擴大戰果,不僅救出父親,還能救出被亞森·羅平拘禁的萊蒙德·德·聖韋朗、加尼瑪爾,也許還有歇洛克·福爾摩斯,以及很多其他人。在救出這些人的同時,進入亞森·羅平的堡壘核心,進入他的巢穴,他那無法進入的暗窟。他從全世界盜來的財寶就堆在那裡。

  但是,找了十五天,毫無結果。他的熱情終於低落,信心頓失。遲遲沒有成功的跡象,他天天斷定沒有希望了。儘管繼續執行調查方案,但如果真能發現一丁點線索,他會吃驚的。又過去了一些日子,仍然沒有起色,令人喪氣。他從報上得知德·熱斯弗爾伯爵和女兒離開了昂布呂梅齊,搬到尼斯郊外,也得知哈林頓先生已被釋放,正如亞森·羅平所指出的,他被宣佈無罪。

  他轉移了陣地,兩天在拉夏特爾,兩天在阿爾讓通。仍無結果。

  這時他差不多想打退堂鼓了。顯然,帶走他父親的那輛馬車只走了一段路,另一輛馬車接了過去,走下一段路。他父親在遠去。他想動身走了。

  星期一早晨,他接到一封從巴黎轉來的信。信沒付郵資。他看到信封上的字跡,十分慌亂,不敢拆開,生怕失望。他的手直發抖。這可能嗎?難道不是可惡的敵人設的圈套?過了半天,他終於一下子撕開信封,看到確實是父親的筆跡。他非常熟悉父親的筆跡。父親寫字的特點、習慣在這上面樣樣不缺。信文如下:

  親愛的兒子,這封信能到你手上嗎?我不敢相信。我被劫持那一夜,坐了一夜汽車,早上又換了馬車。我什麼也看不見,眼睛被蒙上了。關押我的城堡,從建築和花園裡的草木來看,當在法國中部。我的房子在三樓,有兩扇窗戶,其中一扇幾乎被紫藤堵死。下午,有幾個鐘頭給我放風,我可以到花園裡散散步,但在嚴密的監視之下。

  我給你寫這封信,碰碰運氣。我把它系在一塊石頭上,也許哪天能拋到牆外,被某個農民撿去。你別為我擔心。他們對我還是很尊重的。

  你的老父愛你。想到讓你不安,我十分歉疚。

  博特萊

  伊齊多爾立即看了看郵戳,見上面印著居齊榮(安德爾省)。安德爾省!

  幾個星期來,他不就是在這個省區竭力搜索嗎?!他查閱一本隨身攜帶的旅行指南。上面寫著:居齊榮,埃居宗區……他在那裡尋找過了。

  出於謹慎,他換下英國人的打扮。這一帶的人已經開始熟悉他這副模樣了。他改扮成一個工人,去居齊榮。這是一個不大的村子,容易找到寄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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