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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忽然,亞森·羅平想起他讓多布萊克的兩個老表妹寫的信,那可以說是封介紹信。簽的是老大厄弗拉齊的名。

  信就在衣袋裡。他把它掏出來,又豎起耳朵聽了聽。除了多布萊克在石板上輕輕的腳步聲,再無別的動靜。亞森·羅平認為時機正好,急忙把胳膊伸進天窗,把信扔下去。

  多布萊克似乎愣住了。

  信在房間裡飄蕩,然後落到離他三步遠的地上。這是從哪兒來的?他抬起頭望著窗戶,竭力想看清房間黑乎乎的上部的情況。接著他又看看信,還是不敢拿,好像擔心有什麼圈套。他朝房門瞥了一眼,猛地彎下腰,把信撿起來,拆開信封。

  「啊!」他看到簽名,高興地松了一口氣。他輕聲念著那封信:

  你要完全信任帶信人。他得了我們的錢,查出了侯爵的秘密,並制定了幫你逃跑的方案。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厄弗拉齊·盧斯洛

  他又讀了一遍,反復念著:「厄弗拉齊……厄弗拉齊……」又抬頭向上看。

  亞森·羅平輕輕地說:「我鋸開一條窗棱要兩三個鐘頭。塞巴斯蒂亞尼和他兒子會回來嗎?」

  「大概會,」多布萊克也像他一樣輕輕回答,「不過,我想他們是不會管我的。」

  「他們睡在隔壁嗎?」

  「對。」

  「那他們聽不見?」

  「聽不見,門很厚。」

  「那好,這樣幹起來就不要多久。我帶了一副繩梯。不用我幫忙,您一個人上得來嗎?」

  「我想……我可以試試……他們把我的手腕弄斷了……啊,這些畜生!

  我的手簡直不能動……而且我沒有勁!不過,還是盡力吧……必須這樣……」

  他停住話,凝神聽著,然後把一根手指放到嘴上,小聲說:「噓!」

  當塞巴斯蒂亞尼和他的兒子走進來時,多布萊克已經把信藏好,躺到床上,裝出剛被驚醒的樣子。看守給他拿來一瓶酒,一隻杯子和一些食品。

  「還好吧,議員先生?」他大聲說道,「唉!剛才可能絞重了一點……

  這種刑罰太殘酷了。據說這在大革命時期和波拿巴當政時期很流行……在那個還有強盜用火焚腳逼人交錢的時代……這可真是個出色的發明!又乾淨……不流血……啊,又不費時間!才二十分鐘,您就把秘密說出來了。」

  塞巴斯蒂亞尼哈哈大笑。

  「順便,議員先生,請接受我的誇讚!藏在那地方,真是妙極了。誰想得到呢?……您知道嗎,您一開始說出瑪麗這個名字,把侯爵和我都搞糊塗了。您並沒說假話,只不過,對了……只說了一半。你應當把話說完。不過,這樣才有趣!原來就在您書房裡的桌子上!真的,很有趣。」看守站起身,搓著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侯爵先生十分高興!高興得明晚要親自來釋放您。是的,他考慮好了,有些手續還要辦一辦……您可能還得在幾張支票上簽字。您從前吃下去的,當然要吐出來!侯爵先生失了錢,吃了苦,您當然要賠償。不過這又算得了什麼?對您來說只是小事一樁!還不說從現在起就已經給您解開身上的鐵鍊和手上的皮帶。總之,您享受的是國王的待遇!甚至,您瞧,我還奉命給您拿來一瓶陳酒和一小瓶白蘭地呢!」

  塞巴斯蒂亞尼又說了幾句玩笑話,就拿起燈,把房間最後檢查一遍,對幾個兒子說:「讓他睡吧。你們三個也好好休息一下。不過,不要睡著了,也得睜一隻眼睛……誰知道會……」

  他們退了出去。

  亞森·羅平又等了一會兒,然後小聲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不過要當心……一兩個鐘頭他們可能還會來看看。」亞森·羅平幹起來。他有一把鋒利的銼刀,而那窗棱由於年深月久,銹蝕不堪,有的地方幾乎一碰就斷。他兩次停下來,尖著耳朵,聽到什麼動靜:原來先是一隻老鼠在上面的磚石堆裡跑過,後是一隻夜鳥飛過。他繼續銼下去。多布萊克給他壯了幾分膽。議員把耳朵貼在門上傾聽外邊的動靜。一有情況,就會發出警報。

  「好了!」銼完最後一下,亞森·羅平心想,「幹得還不壞。真的,這可惡的坑道太窄了,使不開手腳……還不說這麼冷……」他使出全身力量扳那根下面銼斷了的鐵棍,終於弄出一道可以供人鑽出來的空隙。然後,他又到坑道當頭最寬的地方拿了繩梯,掛在鐵棍上,喊道:「喂……行了……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就上……再等一下,我聽聽……好……他們都睡著了……

  把梯子給我。」

  亞森·羅平把梯子放下去,問道:「要我下去嗎?」

  「不用……我是少了點勁……不過還可以對付。」果然,他相當快地爬上來,跟在救命恩人後面走出岩洞。外面的清新空氣好像使他頭暈,再者他出來之前為提神添力,又喝了半瓶酒,這會兒身子發軟,在地上躺了半個鐘頭。亞森·羅平不耐煩了,把繩子一頭拴在他身上,另一頭拴到天窗的鐵棍上,打算把他像包裹一樣放下去。這時,多布萊克醒來了,精神比剛才好多了。

  「行了。」他輕聲說,「我覺得有勁了,要很久嗎?」

  「相當久。我們離下面有五十米。」

  「阿爾布費克斯怎麼沒料到可以從這裡逃走呢?」

  「懸崖筆陡。」

  「可您怎麼上來了?」

  「嗨!您那兩位表妹一個勁求我……再說,我也得過日子……她們手面蠻大方。」

  「兩個好女人!」多布萊克說,「她們在哪兒呢?」

  「下面,船上。」

  「下面是河嗎?」

  「對。不過,別說話,好嗎?這很危險。」

  「還說一句,您扔下信以前,在那兒呆了很久嗎?」

  「不久,不久……最多一刻鐘。等會我再給您講這些……現在要趕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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