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二一


  「那封信是什麼內容?」

  「不幸都是對您的責備。他責怪您把他忘了,說您參與此事只為私利。

  總之,我看了信,對您更不信任,於是走了。」亞森·羅平氣惱地聳聳肩,說:「浪費了多少時間啊!我們沒有更早溝通,真是不幸啊!我們在捉迷藏……互設荒謬的圈套……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那寶貴的日子,無可挽回的日子。」

  「您看,您看,」她顫抖著說,「您也一樣,也害怕未來!」

  「不,我不害怕。」亞森·羅平大聲說,「不過,我想,如果我們早點合作,我們可能已經幹出了切實有效的事情!我想,我們如果合作,本可以避免很多錯誤,很多冒失的事!我想,您昨晚去搜多布萊克的衣服,跟過去一樣一無所獲;可是由於我們愚蠢的較量,由於我們在屋裡的吵鬧,多布萊克警覺了,今後會更加小心。」

  克拉裡斯·梅爾吉搖頭說:「不會的,不會的,我認為不會這樣。昨夜的吵鬧聲不會把多布萊克驚醒,因為我們把行動推遲一天,就是讓看閂女人找機會把一種麻醉藥放進他的酒裡。」

  接著,她又緩緩補充道:「再則,您也明白多布萊克用不著防備什麼事了。他的生活就是一套防範措施。沒有絲毫疏忽……況且,他不是掌握著所有王牌嗎?」

  亞森·羅平走近她,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照您看來,這方面沒有希望?無法達到目的?」

  「不,」,她低聲說,「有一個辦法,唯一的……」在她用手把臉捂起來之前,亞森·羅平發現她一臉煞白,又激動得渾身直打哆嗦。

  他相信已經明白了她恐怖的原因,並被她的痛苦所打動,便向她傾過身說道:「求您坦率地回答我。這是因為吉爾貝,對嗎?……雖然司法當局並未弄清吉爾貝的經歷,迄今為止還不知道沃什萊的同夥的真實姓名,但至少有一個人知道,對嗎?多布萊克知道吉爾貝就是您的兒子昂圖瓦納,對嗎?」

  「是的,是的……」

  「他答應救吉爾貝,是嗎?他答應給他自由,讓他越獄,或者別的什麼……一天夜裡,您想刺殺他的那天,他在書房裡跟您談的就是這件事,對嗎?」

  「對,對……是這件事。」

  「他只有一個條件,對嗎?一個可惡的條件,只有他這個混蛋才想得出來的條件?我猜對了,是吧?」

  克拉裡斯沒有回答,她似乎被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搞得筋疲力竭了。在這場鬥爭中,敵人每天都在向前逼進,而她根本不可能與他抗衡。

  亞森·羅平認為她不戰自垮,就要向勝利者一時的心血來潮屈服了。克拉裡斯·梅爾吉,被多布萊克害死的梅爾吉的愛妻,被多布萊克帶壞的吉爾貝的憂心如焚的母親,為了從斷頭臺上救出兒子,將不顧一切,屈從多布萊克的情欲。她將成為這個卑鄙傢伙的情婦、妻子和馴服的奴隸!一想到這個傢伙,亞森·羅平就感到厭惡,憤恨。

  亞森·羅平輕輕地坐到她身邊,充滿同情地讓她抬起頭來。他直視她的眼晴,對她說:「聽我說:我保證救出您的兒子……我向您發誓……您的兒子是不會死的,您明白嗎?……只要我活著,世上就沒有力量碰一碰您兒子的頭顱。」

  「我相信您……我相信您的話。」

  「請相信……這是一個戰無不勝的人講的話。我會成功的。只是,我要求您答應我一件事,不許反悔。」

  「什麼事?」

  「再也不見多布萊克了。」

  「我向您發誓!」

  「把一切與他妥協的念頭,擔心……與他作交易的念頭……都從腦子裡驅走。」

  「我向您發誓!」

  她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安全感和絕對信賴。在她的注視下,亞森·羅平只覺得為她效力十分愉快。他生出強烈的願望,要讓她幸福,至少讓她安寧,忘卻痛苦,彌合傷口。

  「好,」他站起來,快活地說,「一切順利。我們還有兩個月、三個月時間。綽綽有餘……當然,條件是我能自由行動。為此,您明白您得退出戰鬥。」

  「為什麼?」

  「是的,您得在一段時間裡銷聲匿跡,到鄉下去住一陣。再說,您難道不應當可憐可憐小雅克嗎?再這樣搞下去。您會搞亂他的神經的……說實話,他也該休息了……對嗎,這位壯士?」第二天,受了那麼多打擊、再不休息就要病倒的克拉裡斯·梅爾吉帶著兒子到一位女友家寄住。女友家在聖日爾曼森林邊上。克拉裡斯身體十分虛弱,腦子裡總是做著那些惡夢,稍一激動神經就要錯亂。她在這種身體虛弱,意識不清的狀態中過了幾天,什麼也不想,讀報也被禁止了。

  一天下午,亞森·羅平改變了戰術,琢磨怎樣劫持和監禁多布萊克議員。

  格羅亞爾和勒巴盧監視著對手來來去去的行蹤。亞森·羅平答應他們,只要事情辦成了,就原諒他們。報紙則在議論亞森·羅平的兩個同夥被指控犯了謀殺罪將出庭受審的事情。在這樣一個下午,四點鐘左右,夏托布裡昂街的寓所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亞森·羅平拿起話筒:「喂?」

  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氣喘噓噓的聲音說:「是米歇爾·博蒙先生嗎?」

  「正是,太太。請問您是誰?」

  「快,先生,趕快來。梅爾吉夫人服毒了。」

  亞森·羅平沒有再問。他沖到外面,上了汽車,讓司機開到聖日爾曼森林。

  克拉裡斯的女友在門口等候。

  「死了嗎?」他問。

  「沒有,分量不夠。醫生剛走,說她生命沒有危險。」

  「她為什麼要……」

  「她的兒子雅克不見了。」

  「被人綁架了?」

  「是的。他在森林邊上玩耍,一輛汽車停下來……從裡面走出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接著,傳來幾聲叫喊。克拉裡斯想跑去救,可她卻無力地倒下了,有氣無力地說:『是他……是那傢伙……一切都完了。』她那樣子像個瘋子。她突然拿起一瓶藥水,往嘴裡倒下去。」

  「後來呢?」

  「後來,我叫丈夫幫忙,把她抬進她的房間。她難受極了。」

  「您怎麼知道我的地址和姓名呢?」

  「醫生診治時,她告訴我的。於是我就給您打電話。」

  「這事沒有別人知道吧?」

  「沒有。我知道克拉裡斯有很多煩惱事,她更願意保持沉默。」

  「我可以看看她嗎?」

  「她正在睡覺。再說,醫生囑咐不能讓她激動。」

  「醫生對她的狀況不擔憂嗎?」

  「他怕她發燒,神經受刺激過度衝動,那樣她就有可能再次服毒。而第二次服毒……」

  「怎樣才能避免呢?」

  「一兩個星期內讓她絕對安靜。可這是做不到的,因為她的小雅克……」

  亞森·羅平打斷她的話:「您認為只要她能找到兒子……」

  「嗨!當然啦!這樣一來,就無可擔心了。」

  「您肯定?……您肯定?……顯然能肯定,是嗎?……好吧,等梅爾吉夫人醒來,您就告訴她是我說的:午夜之前,我一定把她兒子找回來。今無晚上。午夜之前。我說話算數。」說完,他立刻走出來,上了汽車,對司機喊道:「巴黎,拉馬丁街心公園,多布萊克議員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