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眼鏡蛇的一次猛撲 | 上頁 下頁
三一


  「你能幹。可你卻沒想過,甚至你的很健康的建議都會從根本上改變情勢?我不知道你的杜羅夫的頭腦如何,但他的老闆確實很聰明。除了民警以外,是沒人來掩護這位過去的刑偵人員的。這位皮貨商(他的真實身份尚不清楚)可能以為出現了具有遠見的人。而杜羅夫本人和他的老闆卻很清楚根本沒有什麼人掩護。」

  「照你的分析,杜羅夫不用多久就會推算出我來。」克裡亞奇科說道。「在簡短的交談中,我們相互都能很好地理解。而如果他明白在院子裡開槍的是一位刑偵人員,那就意味著,是一位民警將杜羅夫從賭場『引開』的,也就是說,那家店子必須關閉。」

  「要不就擴大。」古羅夫反駁說。

  杜羅夫的手和臉龐都紮著繃帶,有的地方從繃帶裡滲出血來。他住在莫斯科近郊一家簡陋的膳宿旅店的兩人房間裡。巴維爾·彼得羅維奇·烏索夫坐在窗前的一把圍椅上,膝蓋夾著一本打開的書,望著夕陽照耀著的樹葉,正在猜想:地球上到底有沒有人能夠說出秋葉的各種細微的顏色,從深綠到深紅,從淡紅到檸檬黃呢?「不,我確實是成不了藝術家的。」烏索夫得出這一結論之後,打開了擺在身旁的落地燈。

  杜羅夫仰面躺著睡著了,他張著大嘴,頻頻打鼾。他睡得很沉,他雖然沒吃安眠藥,卻喝了兩瓶白蘭地。

  昨天下午,烏索夫正在等電話的時候,心裡開始煩躁起來了。已經說好了的,如果談判順利,杜羅夫就打電話來,等到鈴聲響過兩下之後他就掛上話筒,半個小時以後,他們再到以前是「阿爾巴特」飯店所在的新阿爾巴特街見面。如果問題難辦,那麼杜羅夫就打電話,告訴他車子在哪裡接他。萬一他處於監視之下,他就直呼烏索夫的名字。

  一點鐘左右,杜羅夫打來了電話。等到鈴聲響過五下之後,烏索夫取下話筒,聽到:

  「我在凱旋門拱橋附近自己的車中,急需碘酒和繃帶。」

  當烏索夫乘車來到時,他發現杜羅夫情況不妙,流失了許多血。身上的傷口倒不大,但右手的靜脈被劃破了,不得不去醫院。他們向醫生解釋說這個人站在梯子上擦洗窗戶,不小心從梯子上摔了下來。情況已經相當清楚,他們沒有去叫民警。

  醫生把傷口縫上,輸了血,建議住院,但卻帶著明顯的輕鬆心情讓他回家去了。

  烏索夫把汽車扔在部長官邸,然後去膳宿旅店。他的一位熟悉的退役民警在那裡負責。他是一位民警,退了休也是民警。這位朋友對於從梯子上摔下來的神話,根本沒聽,就說房間即使在旺季也是有的,現在更是多的很。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們要了一個兩人住的普通房問。

  杜羅夫打開一瓶白蘭地,喝了一杯,接著又喝了第二杯。還沒來得及醉,就問道:

  「你的計劃怎麼實現呢,上校先生?」

  「你講吧,我們來研究,」烏索夫小心翼翼地回答。「出什麼事了,你這些傷口是怎麼得到的?」

  「他們要你的命,」杜羅夫坐在圍椅上把頭一仰,等著白蘭地發作。但酒精沒能戰勝精神的緊張,所以他還是處在仔細衡量的狀態中,頭腦雖已不大清醒,但還沒有酩酊大醉。「他們打算把我送到郊外,狠狠地審問我。上校,你見過這樣的屍體嗎?」

  「你也沒作聲?你是個既堅強又聰明的漢子,阿爾焦姆,但也不要把我當白癡。」烏索夫也吞下了一口白蘭地。「生意人!薩比林的確是個生意人,他不應該去玩這樣的魔術。」

  杜羅夫把剩餘的白蘭地從瓶裡倒出來,潑到烏索夫的臉上。

  「下一次你自己去,用你自己的狗命去檢查自己的理論結論。」

  「你說得對,」烏索夫走進浴室,洗完臉又坐到圍椅上。「要是我,不會跑出來的,隨便什麼都會簽字的。你說說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他們想給我戴上手銬,我用椅子打他們,然後跳窗逃出來的。辦公室在一樓。」

  「窗戶沒有欄杆嗎?」

  杜羅夫好久沒有答話,吐了一口血夾著白蘭地的吐沫,打開第二瓶白蘭地喝幹了。

  「我現在活著,而且自由了。我想睡覺,以後再給你講欄杆的事,講你我都是笨蛋。」

  他醉意發作起來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睡著,不過相信談話要推遲。不管烏索夫上校是否明白杜羅夫的心理狀態,但沒什麼可反駁的。上校清理好床鋪,幫助這個同夥脫衣躺下,然後拉好窗幔,打開落地燈,走出門去,隨手把房門關上。

  旅店是空空的。烏索夫同旅店的行政負責人開玩笑,說酒精有害,你看他的這位朋友的嘴臉被櫥窗劃破了,現在正在睡覺,而他這個倒黴鬼卻得同領導通話,解釋他們有兩天不能上班的原因。

  「今天是星期五,」那行政負責人把電話機擺到隔板上,看了看烏索夫。他明白了,此人想沒有證人好撒謊,於是朝大廳的深處一指,那裡也有一部電話。

  「星期五,這很好,」烏索夫說道,其實週末的到來,對他個人來說,並不及時。「我們是搞個體生意的,星期幾對我們沒有什麼意義。」

  烏索夫很瞭解,在俄羅斯即便是道德家,也認為酒是重要的辯護理由。既然一個人同你談出他發生在熟悉土壤上的不快,你就應該承認他是個正常的人,而且是你的知心朋友。

  經過不太久的思考,烏索夫向那位聰明的行政負責人要了一點白蘭地和一個杯子,然後朝電話機旁走去。

  他打的第一個電話,是給「電視機修理工程師」的。此人借出兩百萬美元,現在想收回,烏索夫認為「薩莫依洛夫工程師」是皮貨商能夠抓住的唯一線索,如果他打算在事件發生之後找到那個希望收回舊債的人的話。

  從聲音來判斷,說話的女人不很年輕。她的話先是把烏索夫嚇了一大跳,後來才讓他平靜下來。她說:

  「他不在,什麼時來,也不清楚。如果您每隔一小時就來一次電話,我也生不出他來,因為我已經不是生孩子那樣的年歲了。我什麼都已說過了,您把音錄下來吧。現在每個鞋匠都有錄音機。上帝啊,我忘了,皮鞋匠現在沒有了,以前他們並不富有,然而是受人尊敬的人。您是明天還是今天晚上打電話來?我求您早點打,我睡得早……」

  「謝謝,對不起,打擾了。」烏索夫說道。他聽到那女人還在繼續說話,便把話筒放下了。

  「這就是說,『工程師』是個有遠見的人,他知道他的『要求』,帶有相當大的風險。然而他沒有預先提出。沒關係,如果事情牽扯到金錢的話,那就一切都會考慮到的。然而好人經常在我的老闆——部長家裡作客。」儘管令人驚訝,這事還是一開始就散發出刑事犯罪的味道。否則他,烏索夫就不會把借款人轉送到波裡斯·彼得羅維奇·加依那裡去,就會不加掩飾地直接處理這個事情。

  烏索夫給加依打電話。加依很忙,於是烏索夫上校便把電話接到公館。拿話筒的不是掃院子的工人,而是一位不大清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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