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H·列昂諾夫 > 車臣戰火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六


  「好吧。我在這兒等著。你回辦事處去,趕緊找到你們首長或是城區值班員,告訴他們。這件事要立即通知總局特別重大案件高級偵查員古羅夫上校。你記下他家裡的電話號碼。」

  「是。」偵查員記下號碼,朝門口剛邁出一步,克裡亞奇科又說:「注意,小夥子,就這幾分鐘關係著全域。」

  克裡亞奇科上校不知道那幾分鐘已經過去了。

  格裡戈利·柯托夫被送到斯克利福索夫斯基急救院以後,從擔架上抬到手推車上時已經蘇醒過來。在此之前他腦子裡也已出現過某些念頭和形象,但格裡戈利無法把它們抓住,把思想凝聚起來。當別人推著他穿過醫院的走廊時,他突然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受了傷,想起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想抓住走在身旁的護理員,卻無法動彈,他明白自己的手已被扣住,試圖開口說話,卻再次失去知覺。

  隨後有人剪開他的衣服,給他打針時他又醒了過來,看見一個年輕婦女正低下頭來注視著他的眼睛。他喉嚨裡咕嘟作響,像喝醉了酒似的斷斷續續說道:「趕緊給克裡亞奇科打電話……」他說了電話號碼,「我要挺住……我會死的……趕緊打電話。」

  輸血耽擱了一下,不是由於柯托夫情緒狂躁,而是因為一時找不到所需的血型。醫生吩咐護士打電話。假如護士立即打電話,克裡亞奇科趕來時柯托夫已經蘇醒,那麼偵查員們還來得及行動。可是一切並不那樣順利,護士打電話也耽擱了一下,有人請她幫忙包紮傷口……

  就在斯坦尼斯拉夫對年輕的偵查員囑咐一番話,催他快去的時候,伊萬住的那個旅館房間裡響起了電話鈴聲。

  「喂?」伊萬取下聽筒說道。

  「下樓來辦退房手續,向右走,拐角處有汽車等你,」講話的是一個伊萬不熟悉的聲音。

  生活中偶然的機會比人們通常想的要多得多。行為放蕩的利亞裡卡偏偏碰上了五年前在離莫斯科數千公里的地方跟她分手的伊萬。

  維爾丁擔心他的「教子」會嚇得躲藏起來,因此才派人監視伊萬。事有湊巧,這兩個人正是不久前在伊夫列夫家附近菜園裡碰見柯托夫的兩個軍官,他們後來放跑了花匠,因而被維爾丁罵得狗血噴頭。維爾丁在進行「人材講評」時不止一次說過,格裡戈利·柯托夫是古羅夫上校的人,很有經驗,跟他肉搏極其危險、當時克格勃大尉正在燈柱旁一邊打盹一邊詛咒這種愚蠢的差使,這時他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心想准是誰喝醉了正在回家。為了顯得鄭重其事,他特意把槍移到口袋裡。當過路人進入路燈光圈以內時,克格勃分子一眼就認出這是菜園裡那個猶太人。大尉明白他上這裡來不可能是偶然的。搭檔在街區盡頭的汽車裡,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這個民警。全盤考慮和作出決定只有一秒鐘的時問。民警只相隔幾步,不可能打不中,大尉開槍後緊緊貼在燈柱上,聽見民警倒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餘下的事讀者已經知道了。

  「疼痛引起休克,大出血,子彈取出來了,生命已脫離危險,」醫生講得不慌不忙,語氣淡漠,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X光膠片,還不以為然地對在他身邊來回轉悠的年輕同事不時看上一眼。

  克裡亞奇科上校沒有來回轉悠,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儘管兩位醫生的神態一清二楚:話已經談完了,您請便吧,我們還有事,誰管您是什麼軍銜。

  「謝謝您,大夫,」斯坦尼斯拉夫說。「等他醒過來以後可以跟他談談嗎?」

  「要審訊嗎?」醫生瞪了他一眼,把X光膠片還給同事。「早知這樣我不如晚一點動手術。」

  「格裡戈利是我的朋友,不需要審訊,」斯坦尼斯拉夫答道。他看著兩個無動於衷的外科醫生,心想各種職業的行家都一樣,對別人的痛苦習以為常,否則他們就沒法活下去。

  「請聽我說,」外科醫生轉身向著斯坦尼斯拉夫,皺了皺眉頭說。「您的朋友的生命已脫離危險,有事請找負責治療的醫生。」

  「謝謝您,大夫,」斯坦尼斯拉夫把別的話咽了下去,鞠了一躬。

  格裡戈利·柯托夫蘇醒過來,跟斯坦尼斯拉夫講了他為什麼要去旅館。克裡亞奇科心想:只有少先隊員才會單槍匹馬去抓特別危險的罪犯,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命他休息,隨即離開了急救院。

  奧爾洛夫將軍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邊,身穿柔軟的套頭毛衣,因而滿心舒暢。他從委員會會議上不辭而別那件事已經煙消雲散。他已經不年輕了,心臟也開始有毛病了,像個紳士一樣很有涵養地走出了會場。總統身體有病,正準備動手術;最上層的首腦人物像走馬燈似的匆匆更換;檢察機關正在研究要對一位部長提出刑事訴訟。誰還會把一個日漸衰老的將軍放在眼裡?第一副部長在那次倒黴的部務委員會會議以後順口說了一句:「除了非辦不可的事以外,不要去打擾彼得·尼古拉耶維奇,讓他休息休息。」

  奧爾洛夫這張「紙牌」沒有參與正在進行的擺紙牌猜卦的遊戲,人們樂於不去打擾他。

  他穿上他心愛的套頭毛衣,管理著他的總局這份巨大的家業,感到怡然自得。將軍裝出患心臟病的樣子,喝的不是咖啡而是茶。他一面品茶,一面像個保護人一樣,不時慈祥地看看在他辦公室的古羅夫、克裡亞奇科和聶斯捷倫科。

  「我有時覺得你們這些密探很差勁,看來你們還真有兩下子。那麼,你們在盜匪團夥找那個人,可他卻悠閒地住在旅館裡。半年之內他換了多少旅館?十二家,可以說周遊了莫斯科。」

  古羅夫站在他老愛站的地方,靠著窗子抽煙,往通風窗口吐著煙霧。他沒有聽他的朋友兼首長講話。一旦將軍決定講正經事,他會叫的。這會兒他想閒扯,那就讓他扯吧。斯坦尼斯拉夫臉上掛著他那傻乎乎的微笑,心裡卻在猜想,這個伊萬·西多羅維奇是從莫斯科溜掉了還是換了證件在市場上做買賣?一個人只要有特工部門提供證件,那他在一個大城市裡藏身的途徑就多得數不清。

  「列夫·伊凡諾維奇!列夫·伊凡諾維奇!」奧爾洛夫大聲說道。「對不起,打擾了您的安寧。請賞個臉坐到這張椅子上來,咱們試一試好歹幹點活。」

  「將軍先生,試一試總是可以的,」古羅夫離開窗口,在一張最不舒適的椅子上坐下來。「從實際情況看來,假如維爾丁中校肯給我們幫幫忙,我們就能有所進展。可是整個行動中起作用的環節正是他本人,因而他要是幫忙無異於自殺,那是完全不現實的。被柯托夫打死的那個大尉不在正式編制之內,由人事部門管轄。不過我們在查找那個不知其名的人方面總算大有進展,因為通過口頭描述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模樣。」

  斯坦尼斯拉夫咳了一聲,用憐憫的眼光看了古羅夫一眼。古羅夫覺察到朋友的目光,生氣地繼續說:「斯坦尼斯拉夫,你不應當當密探,你該當個批評家。指出我們工作中盡人皆知的道理是最簡單不過的事。的確,除了這個『伊萬』以外,莫斯科每天都能找到幾個特徵相似的男人。我們這位『伊萬』在他住過的所有旅館裡。穿著都像個不大不小的外來商人。證件有人給他換了,穿的衣服換了,社會地位也變了,只消兩天不刮鬍子不洗手,那麼我們定下的偵查目標便毫無價值。可是他也會碰上一點小小的麻煩。斯坦尼斯拉夫,你別再傻笑了,給我們講講看,『伊萬』會碰上什麼麻煩,他會怎樣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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