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哲瑞·雷恩的最後一案 | 上頁 下頁
五六


  賽得拉博士歎了口氣:「我想也是!好吧,我就把事情都說給你們聽。」他閉上眼睛,聲音非常微弱,「你們和報紙上說的對我沒有誠實說出抵達紐約的事情大做文章。其實我秘密先來是為了糾正一件丟臉的行為,我弟弟威廉的行為。」他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他睜開眼睛,「這裡人太多。」他忽然說。

  羅威忍不住:「喔,得了吧,博士。這事情我們都有份兒,至於唐納修嘛……」

  「我又聾又啞又瞎。」愛爾蘭人笑著說。

  故事說得很勉強。幾年以前,威廉·賽得拉在英國積極參與藏書活動,他和著名的英國藏書家漢弗萊爵士交情匪淺。山繆·薩森收購漢弗萊爵士的1599年的賈格《熱情的朝聖客》這筆交易,威廉出力甚多。威廉進出漢弗萊爵士藏書驚人的圖書館一向非常容易。幾個月後,威廉發現一份舊手稿——本身沒什麼價值,藏書圖裡也毫無所聞——上面說一份莎士比亞簽名書寫的私人信件,記載了一個奇特的秘密,這個秘密到1758年時還存在,也就是威廉發現的這份手稿的年份。手稿說這封莎士比亞的信,因為其中駭人聽聞的秘密,一直被藏在某本1599年的賈格版的《熱情的朝聖客》背後的書皮裡。

  威廉對這個發現感到非常興奮,他確定漢弗萊爵士從來沒有看過這份手稿,他出自收藏家的貪心,慫恿漢弗萊把手稿買下來,並且沒有告訴爵士其中的內容。他把手稿拿給當時金斯頓博物館的館長漢涅看,相信他不會說出去。漢涅斥責他的無稽之談。但是威廉著迷於手稿裡提到遺失久遠的文件,其歷史、文學、金錢方面都具有極高的價值,便開始到處搜尋——儘管他知道第一版賈格的《熱情的朝聖客》大部分都消逝在三百年的歷史裡,只有三本傳世。

  經過三年的查訪,他發現兩本——第二本屬￿法國收藏家佈雷所有。沒有傳言中的親筆文件,他很滿意。因為醜聞纏身,他不得不逃離法國,狼狽萬分地登船往美國來,同時野蠻地計劃要檢視第三本、也就是最後一本賈格。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年是他居中穿針引線,書才轉到山繆·薩森的手裡。他離開波多前,暗地給哥哥漢涅寫了一封信。

  「他寫信告訴我毆打葛黑維的事。」賽得拉博士無力地說,「我才知道為了追尋文件,他已經走火火魔了。天助我也,我就答應維斯先生的提議,不久前來到美國。我想如果有機會找尋威廉,就可以阻止另一項罪行。結果我早搭一班船來紐約,在報上私人通訊欄上登廣告。威廉很快就和我聯絡,到我用假名暫住的便宜旅館來看我。他告訴我,他在威徹斯特用舊的假名字艾爾斯博士租了一間房子。他已經找到薩森的書,可是運氣不好,因為薩森的遺囑交代,要把這本書轉交給不列顛博物館,他一直沒辦法拿到。他還告訴我,他雇用了一個名叫偉拉的小偷闖進薩森公館去偷書。可是偉拉搞糊塗了,偷了一本毫無價值的贗品書,威廉後來匿名把書寄回去。他不耐煩極了,他告訴我博物館閉館整修,賈格和其他書都捐給博物館了,他一定得潛入博物館。我看他貪心得快發瘋,想辦法要他打消念頭。情況越發不可收拾,我自己快要變成博物館的館長。但是威廉固執依舊,我們談話沒有任何結果,他就離開了。」

  雷恩緩緩地說:「我猜,有天晚上,你暗自拜訪你弟弟家——就是你弟弟的管家所說,蒙著頭的那位?」

  「對,可是沒有用。我很擔心,恐懼得頭腦發昏。我的處境很難堪,你知道的。」英國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賈格被偷時,我立刻知道威廉一定是那個戴藍帽的人。可是顯然我什麼都不能說。當天晚上威廉暗地和我聯絡,高興地告訴我,出乎意料的,他真的在薩森的書皮裡發現那份文件,現在書沒有用處了,他會把書送回去。畢竟他不是什麼小偷,他把自己1606年的賈格——我做夢都沒想到有這本書存在,天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留在失竊的賈格位置上,當作良心的補償,還有——我猜因為這樣可以延緩盜竊的事被發現。這本和1599年的封皮類似。」

  薩姆咕噥著說:「那被俘虜又是怎麼回事?這事情怎麼惹起來的?」

  賽得拉博士咬咬嘴唇:「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做得這麼過火。他趁我不注意時,把我抓起來。這就是我的親生弟弟!上禮拜五,我在新尼卡旅館收到一張寄來的信,約我到泰裡鎮附近秘密會面,不在他自己的房子。他神秘兮兮的,我也不懷疑他,因為——」他打住話,眼睛模糊起來,「反正禮拜六早上,我在博物館向喬特博士道別後,就去見他。這,這真有些不好受,各位。」

  「他攻擊你?」鮑林厲聲問。

  「是。」這人的嘴唇發抖,「真的綁架我的,正是自己的兄弟!他把我的嘴塞起來,五花大綁,丟到肮髒的臭洞裡……其餘的,你們都知道了。」

  「可是為了什麼?」薩姆問,「我搞不懂。」

  賽得拉聳聳瘦削的肩膀:「我想他怕我會告發他。我氣急敗壞的時候,曾經威脅要找警察抓他。我想在他帶著文件離開這個國家之前,他不要我擋路壞他的事。」

  「你的單眼鏡片在艾爾斯家被發現,我現在知道他是被謀殺的。」薩姆冷硬地說,「把那件事解釋清楚。」

  「我的單眼鏡片?哦,對了。」他搖搖疲憊的手,「報紙對這件事也有話可說。我可以解釋。是威廉從我這兒搶走的,當時……他說他要回去屋裡拿文件,他把文件藏在那裡;然後他想溜走。但是我猜他和兇手對上了,單眼鏡片大概從他的口袋滑出來,掙扎時打爛了。毫無疑問,他是因為擁有文件被殺的。」

  「那麼文件就在殺你兄弟兇手的手裡了?」

  「還有別人嗎?」

  過後有一陣短暫的沉默。唐納修真的老實地睡著了,他的鼾聲像一陣槍聲,加重了沉寂的感覺。佩辛斯和羅威面面相覷,兩人都站起來,靠在床的兩頭。

  「但是秘密呢?賽得拉博士。」羅威懇求說,眼裡一片熾熱。

  「你不能就這樣不說清楚呀!」佩辛斯叫道。

  床上的人微笑著看著兩人,然後輕聲地說:「原來你們也想知道?如果我告訴你們這個秘密和……莎士比亞的死有關呢?」

  「莎士比亞的死!」

  「什麼,什麼?」羅威粗魯地說。

  「可是一個人怎麼能寫自己的死呢?」佩辛斯問。

  「非常重要的問題。」英國人吃吃笑了起來,他忽然在床上換了位置,眼睛燃燒著火焰,「莎士比亞怎麼死的?」

  「沒有人知道,」羅威嘟噥說,「但是有些揣測,有些想用科學診斷。我記得在一份舊的《蘭瑟雜誌》裡讀到一篇文章,談到莎士比亞的死因是幾種疾病的複合——傷寒、癲癇、動脈硬化,長期酗酒、腎臟炎、脊髓結核,還有天知道是什麼。我想總共有十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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