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中國橘子之謎 | 上頁 下頁
五七


  「它看起來應該不是偽造的,」麥高文皺著眉頭說,「它貼在信封上,上面的郵戳也很清楚,而且……」

  「你看它值多少錢?」

  「價值連城,開多高的價也不為過。這些東西值得收藏家出最好地價錢,圭亞那那張拍賣記錄是五萬美元,」唐納德的臉色一沉,「如果我的財務狀況穩定的話,我會盡我所能出最高的價碼,它可能會是所有郵票中價錢最高的;但是,天呀,它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

  「呃,謝謝你們二位,」艾勒里把信封收好,放進口袋。科克和麥高文慢慢走回座位,有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

  「這張中國郵票,」艾勒里終於重新開始說話,「這也許是解決整個事件的神來之筆;因為它,我們的傳教士朋友遠涉重洋從中國來到這裡。我敢說,他一定把它好好地藏在某個隱蔽之處,並且期待著能發筆大財,可以讓他離開教會,下半輩子過著舒適豪華的生活。在上海他一定就各方打聽過,像這樣的珍品,在中國郵票的收藏市場上,誰是大買主;我猜是在那裡,或在北平——上海的可能性更大——他得知唐納德·科克先生……結果它反而害死了神父,因為兇手知道這張郵票的價值不菲。」

  艾勒里停下來,目光向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腳下像棺材一樣的木箱:「我們已經知道死者的身份——除了姓名,不過那不重要——如果要對殺人動機做一個令人滿意的結論(從邏輯的角度來看,這也不太重要),我現在要考慮的——最重要的考慮——是兇手的身份。有幾次,這個重要的關鍵都被我遺漏了。我知道答案就在那兒,只要我能捕捉到。然後我想起這樁凶案中一兩個無法解釋的特殊現象,沒有人——包括我自己——能夠解釋得了。警官的一個偶然問題推動了我的思考。下面這個實驗將揭示本案的整個過程。」

  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他彎下身把木箱的蓋子移開,維利警佐靜靜走過來,和艾勒里一起把模型扶起讓它坐在木箱裡。

  瑪賽拉·科克虛弱地叫了一聲,縮進身邊的麥高文懷裡,狄弗西小姐強忍住沒叫出來,譚波小姐把眼睛垂下,夏恩太太忍不住低聲祈禱,盧埃斯小姐看起來覺得很噁心的樣子,即使是男士們也一個個臉色發白。

  「不必驚慌,」艾勒里低聲說著,站了起來,「不過是出自我一個有趣的想像再加上一個更有趣的模型傑作罷了。請大家注意看這裡!」

  他走向連接辦公室的那扇門,把它打開,走進去。帶著像紙一般薄的印第安草編的墊子出現,墊子原本是放在辦公室那側。

  他小心地把墊子故在門口處,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在接待室這端,另外三分之二則是在辦公室那端。然後他站起身,從右邊的口襲拿出一捆看起來很結實的細繩,他拿起繩子,查看了一番。他對大家微笑著點點頭,開始量繩子三分之一的長度。然後他把三分之一長度的分界點纏在靠近接待室這側門的金屬把手上,細繩現在吊在門的把手上——一邊長一邊短。他的動作十分嫺熟,沒有任何困難。艾勒里拿起短的一端,從門底下的縫穿過去,從草墊上穿到辦公室那端。關上門,完全沒有碰觸到門把。

  門現在是關上的,但沒有上鎖。

  所有人像看木偶戲的孩子般,張大眼睛好奇又熱烈地望著他。沒有人說話,唯一能聽見的是艾勒里輕巧的動作發出來的微微聲響和人們沉重但不規則的呼吸聲。

  艾勒里在寂靜中繼續他的表演。他往後退,測量面向門口右邊的書架兩側。他研究了一下,開始把書架推向他的右側,而他面對著門。他再把書架沿著右手邊的牆推了約四尺。然後回來開始移動門左側的書架,他拼命地又拉又推直到它突出到房間中央——然後再拉向門直到書架左側碰到門的鉸鏈,而書架右側向外橫入房間。整個書架和門之間形成銳角。然後,他往回走了幾步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看到,」他在一片靜寂中輕快地說,「這兩個書架現在的位置正如發現屍體當天,我們所見到的一樣。」

  如同收到信號一樣,維利警佐彎身把模型從箱子上拿起來。

  儘管它不輕,但對他來說就像拎著個小孩一樣容易。模型已經被穿上死者的衣物,而且是反穿著。艾勒里低聲對警佐說了幾句。他只用一根粗大的手指讓模型保持平衡使它直立著。

  「來吧,警佐!」艾勒里慢慢地說道。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維利警佐把手指移開,軀體模型筆直倒下,就倒在它之前直立之處。

  「屍體就是這樣僵硬無力,」艾勒里愉快地說,「幹得好,警佐,我們假定這具屍體死後尚未僵硬。我們的表演將會證明這點。現在,我們進入第二階段。」

  維利抬起軀體模型,艾勒里從木箱中拿出兩支曾在屍體上發現的非洲長矛,他把長矛從模型的褲腿穿進去,穿過外套裡,長矛從頸背處露出來,矛頭的刃口在紙糊的頭蓋骨之上。然後警佐把模型舉起來,撐在由靠左側的書架和門形成的銳角上,模型面向著右邊。它僵硬地直立在那裡,兩支長矛的矛頭就像兩隻角般從外套裡伸出來,雙腳勉強撐在印第安草編席墊的邊緣。

  維利警佐咧開嘴笑著走回去。

  於是,艾勒里開始一連串令人好奇的動作。他拿起懸吊在門把上的細繩——長的一端——並且開始小心地把細繩纏繞在靠近門那支長矛的柄上,正好就繞在矛頭的刃口下。他把細繩在長矛上繞了兩圈,他們看見從門把到長矛間的細繩綁得並不緊——呈現一條優美的弧線。

  「請看清楚,在長矛上的細繩並沒有打上任何活結或死結,」

  艾勒里說,然後他彎下身,把從長矛垂下來的剩餘的細繩往門底下穿,他讓繩子穿過門檻上草墊子和門的底部之間的縫隙,直到繩端完全消失在辦公室那端為止。

  「別動!誰都別動!」艾勒里厲聲說,同時直起身來,「專心看著模型和門。」

  他伸手拉住門把,小心翼翼地把門往自己的方向拉。當他拉的時候,原本松松的細繩變得更松了。門半開的時候,艾勒里非常小心地彎下身子,從細繩下鑽出來,從窄窄的開口中鑽出去,在眾人的眼前消失。門輕輕地哢噠一聲關上了——關上,卻沒鎖。

  他們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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