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凶鎮 | 上頁 下頁
三三


  「為了錢。他一直要錢……要珠寶還有別的東西……但那是一時的需要。」她急急說。「他一直在16號公路的尋樂園夜總會賭博——我猜想,每個男人都會經過那種階段——」

  「諾拉,你能說說有關羅斯瑪麗的事嗎?」

  「沒什麼可說的。我知道她死了,說起來真可怕,但……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阿門,」帕特麗夏也沒好氣地說。

  「別說我是自找麻煩,」艾勒里囁嚅地說,「我是說——你知道有關她的什麼事與……晤,晤,與那三封信、吉姆的行為,還有這整個謎有關嗎?」

  諾拉僵硬地說:「吉姆不肯談她,但我知道我的感覺——她不是好人,艾勒里。我不懂她怎麼會是吉姆的姐姐。」

  「唔,反正她是他姐姐,」城勒裡輕快地說,「諾拉,你累了,謝謝你。對於你講的這一些,你確實有充分理由叫我少管閒事。」

  諾拉緊握了他的手。

  帕特麗夏去浴室弄濕毛巾,要替她姐姐擦擦頭時,艾勒里便告辭了。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而明天就是審訊了!

  §第十六章 阿拉米人

  這整個事件使塞勒姆森驗屍官感到緊張不安。因為他每次如果碰到三個以上的聽眾,聲帶就麻痹了。根據公開記錄,除了呼吸目的以外——塞勒姆森有氣喘病——這位驗屍官唯—一次在鎮民大會上開口,是有一年J.C.佩蒂格魯提出要求,想知道為什麼驗屍官的職位不用經過投票決定存廢,因為奇克·塞勒姆森在九年任期內不曾檢驗過一具屍體,卻照領薪水不誤。當時這位驗屍官只能結結巴巴說:「那也得有屍體檢驗才行呀!」現在好了,終於有具屍體了。

  但一具屍體意味著,要進行一堂死因審訊,也意味著塞勒姆森驗屍官必須高坐在馬丁法官的法庭上(庭堂是因本案所需,才向鎮方借用的),主持那堂死因審訊;而這也意味著他要在數百雙炯炯發光的萊特鎮民的眼睛注視下講很多話——更別提達全域長、佈雷德福檢察官、郡行政司法長官吉爾芬特以及上帝知道還有誰的眼睛了。更糟的是,在場的人還有約翰·F.萊特。一想到那個眾人稱頌的姓氏與一件謀殺案搞在一起,就令這位驗屍官雙膝發軟——因為,約翰·F.是他深為尊重和敬畏的人物。

  所以,在那個濟濟一堂的審判室中敲槌請眾人保持秩序時,塞勒姆森驗屍官變成一個既緊張、又可憐、又絕望的男人。到了要選舉陪審團時,他顯得更緊張、更可憐、更絕望了。最後,他的緊張和可憐被他的絕望吞噬,他因而明白,必須縮短這個嚴酷考驗,同時設法拯救——如果可能的話——萊特家的名望、聲譽。

  假如有人說這位年老的驗屍官故意妨礙聽證,對這位萊特鎮最優秀的馬蹄鐵投擲手來說實在不公平。他不是那樣的人,只不過,打一開始,這位驗屍官便相信,凡是姓萊特的人,或與萊特家有關係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良知上有一點微乎其微的污點。因此很顯然,這件事若不是一項可怕的大錯誤,就是那不幸女人自己即身亡什麼的。照這樣看的話,假設……反正,結果令達金局長慪氣、令萊特一家鬆口氣、令埃勒裡·奎恩先生感到既可悲又可笑——而最令萊特鎮民大失所望的結果是,經過幾天激辯、吵鬧,小木槌都快敲爛了,糊裡糊塗的陪審團卻為大家帶來一個毫無傷害的裁決,說這具屍體是「死於一名或幾名不明人物之手」。

  達金局長和佈雷德福檢察官立刻回到佈雷德福的辦公室,再行商議。萊特一家人感激地趕回家。塞勒姆森驗屍官逃回他那棟位於交叉路口的有十二間房子的祖宅,把雙手顫抖不停的自己鎖在了裡面,拿出1934年他的孤侄女愛碧嫁給老辛普森的兒子紮卡裡亞舉行婚禮用的、而存留至今的一瓶醋栗酒,喝醉了事。

  慢慢地,輕輕地,她進入了那個在外挖出來的規規矩矩的六尺深的洞穴中。她叫什麼名字羅沙麗?羅斯——瑪麗?人家說,正在入葬的這個女人,也就是吉姆·海特誤殺的這個……姐姐——是個豔麗女子··誰說是吉姆·海特?有什麼不對嗎?昨天的《萊特鎮記事報》明明是這樣寫的!你沒有看到報紙嗎?弗蘭克·勞埃德雖然沒有直接這麼說,但你只要讀懂了字裡行間的意思就知道了……當然,弗蘭克很痛心,本來弗蘭克曾屬意諾拉.萊特,但被吉姆·海特取代了。做出這種事的真不像海特,他是那種冷淡的傢伙——連你的眼睛都不看的……如今,他真的是那個下毒的人?那他們為什麼不逮捕他呢?我還正想知道為什麼呢!

  塵土歸於塵土……想想看,鎮上竟有這等醜陋的事在進行!這有什麼可驚訝的!卡特·佈雷德福和帕特麗夏·萊特幾年前開始有感情,帕特麗夏是吉姆·海特的小姨子……啊,有錢人犯了謀殺罪總是逍遙法外。在萊特鎮犯謀殺罪從來沒有人逍遙法外——假如我們真的依法辦事就不會……

  慢慢地,輕輕地……羅斯瑪麗·海特被埋在東雙子山墓地,不是(鎮民老早就在議論了)在西雙子山墓地——西雙子山墓地是萊特家族兩百年來固定埋葬死者的所在。這件事是由約翰·F.代表他女婿吉姆·海特出面辦理的。「雙子山永生地產公司」的業務經理彼得·卡倫德以六十元價格賣出墓位。萊特一家人從葬禮地點開車回家的路上,約翰·F.把墓地契據交給吉姆。

  第二天早上,因個人原因而早起的奎恩先生,在凶宅前的便道上見到有人用學校裡講課用的紅粉筆在地上寫著「殺妻者」三個大字,他把它們擦掉了。

  「早,」上村藥店的老闆邁倫·加柏克招呼道。

  「早,加柏克先生。」奎恩先生說,邊皺著眉,「我有個問題。我租的房子的花園裡有個小溫室,生長著一些蔬菜——真的,在這種元月時節!」

  「是嗎?」邁倫茫然地說。

  「唔,是這樣的,我特別喜歡本地的番茄,就在我那院子的小溫室裡種了一兩棵,長得非常好,只可惜整棵植物上滋生了一種圓圓的小蟲——」

  「嗯哼,是不是淡黃色?」

  「沒錯。而且翅膀上有黑色的,」奎恩先生無助地說,「至少我認為那是黑色的。」

  「它們是不是會吃葉子?」

  「那些害蟲正是在做這種事,加柏克先生!」

  邁倫會意地笑笑。

  「Doryphoradecemlineata,抱歉,我喜歡賣弄我的拉丁文。這種蟲有時候被人叫做馬鈴薯甲蟲,但更常被叫做馬鈴薯蟲。」

  「原來不過如此,」奎恩先生失望地說。「馬鈴薯蟲!你說拉丁文叫Dory……什麼?」

  邁倫揮揮手。

  「那無關緊要。我猜你是想買東西去治治它們,對不對?」

  「永絕後患!」奎恩先生皺著眉,一副要趕盡殺絕的樣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