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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兩個男人急忙來到起居室。威洛比醫生在羅斯瑪麗·海特面前彎著腰,羅斯瑪麗·海特仍然躺在沙發上,身體半掩著報紙。奎恩先生的心臟撲通撲通跳,雖然微細但清晰地上下跳動著。

  威洛比醫生直起身子時,面色灰白。

  「約翰……」這位老醫生用舌頭舔舔嘴唇。

  約翰·F.趕忙說:「米洛,看老天的份上,這個女孩子只是昏迷了,她只是……不舒服,像其他喝醉酒的人一樣。你不用表現得像是……」

  「約翰,她死了。」威洛比醫生說。

  原本扮女妖的帕特麗夏,這時仿佛失去全部力氣,倒在椅子中。幾個猛烈的心跳之外,威洛比醫生粗重的男低音所稱的「死了」那兩個字,在室內角落回蕩,雖然隨意進出現場每個靜止的頭腦中,但宛如不具意義。

  「死了?」艾勒里沙啞地問:「是……心臟病發作嗎,醫生?」

  「我想,」醫生僵硬地說,「是砒霜中毒。」

  諾拉尖叫一聲昏倒在地,頭撞在地上,「咚」地發出一聲響。這時,卡特·佈雷德福輕快地進來,邊說:「本想早點過來——帕特麗夏呢——新年快樂,各位……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給她喝了嗎?」

  在諾拉臥室外,埃勒裡·奎恩先生問。他的樣子有點委靡,鼻子皺得尖尖的,宛如一根芒刺。

  「不用擔心,」威洛比醫生嘶啞地說,「是的,史密斯,我給她喝了……洛拉也中毒了。」他驚訝地看著艾勒里,「你怎麼這麼巧,還隨身帶著氫氧化鐵?這可是剛好對症的砒霜解毒劑呀。」

  艾勒里草草地答道:「我是個魔術師。你沒聽說過嗎?」

  然後他便下樓去了。

  羅斯瑪麗的臉已經被報紙蓋住了。弗蘭克·勞埃德低頭看著那些報紙。卡特·佈雷德福與馬丁法官用沙啞的低聲交談著。吉姆·海特坐在椅子裡,氣惱地搖著頭,仿佛想讓頭腦清醒起來,卻又不可能。其他人都在樓上守著諾拉。

  「她怎麼樣?」吉姆向,「諾拉怎麼樣了?」

  「她病了。」艾勒里答道。他剛走進起居室,停住了腳步。

  佈雷德福與法官停止了談話。而弗蘭克·勞埃德卻繼續讀著蓋在屍體上的報紙。

  「不過,幸運的是,」艾勒里說道,「最後的那杯雞尾酒,諾拉只喝了一兩口。她病得很厲害。但威洛比醫生認為她會完全恢復健康的。」

  說完,他便在靠門廳最近的一張椅子中坐下,點上一支煙。

  「那麼,是那雞尾酒的問題峻?」卡特·佈雷德福用存疑的語氣說道。「不過的確是的。兩個女人喝了同一杯酒——兩個人都中了同樣的毒。」

  他提高了聲音說道:「而那杯雞尾酒是諾拉的!那是沖著諾拉的!」

  弗蘭克·勞埃德還沒轉過彎來,說道:「卡特,別講演了。你真煩死我了。」

  「別匆忙下結論,卡特。」馬丁法官很冷靜地說。

  但卡特還是繼續刺耳地說道:「那杯有毒的雞尾酒是打算謀害諾拉的。那麼是誰調的這杯酒?又是誰把這杯酒拿過來的?」

  「是科克·羅賓,」這位報紙發行人說道,「去你的吧,歇洛克·福爾摩斯。」

  「是我,」吉姆說,「我想是我調的。」

  他環顧著周圍的人,說道:「那是一杯可疑的酒,不是嗎?」

  「可疑的酒!」年青的佈雷德福的臉變得發青了,他走過去揪住吉姆的衣領,把他從椅子中猛然拽了出來,「你這該死的謀殺犯!你想毒死你的妻子,而純粹出於偶然,才讓你的姐姐做了替代者!」

  吉姆目瞪口呆地凝視著他。

  「卡特……」馬丁無力地說。

  卡特松了手,吉姆跌回椅中,仍然張口結舌呆望著卡特。

  「我還能怎麼辦?」這位萊特鎮地方檢察官壓著聲音問。

  他走向過道的電話機——隨些讓奎恩先生僵直的膝蓋絆倒——拿起電話筒,請對方接警察總局的達金局長。

  §第十四章 殘留物

  1941年來臨的深夜星光之下,達金局長從他那部破車內跳下來,跑上海特家的便道時,山丘區一帶還在慶祝新一年的到來。埃米琳·杜普雷的房子是燈光全熄了;阿莫斯·布魯菲爾德的房子也是,但房子的遮陽篷已映現著清晨的微光;至於其他人家,比如利文斯頓家、亨利·米尼金家、埃米爾·波芬伯格醫生家、格蘭瓊家,以及其餘的人家,都燈火通明,而且隱隱傳出歡笑之聲。

  達金局長點點頭,這裡一切正常,沒有人注意到出了任何事。達金是個身材細瘦、神經緊張的鄉下人,敏捷精准的一對眼睛被北方佬的鼻子分開來,乍看像只老烏龜,但等你看到他的嘴巴其實像是詩人的嘴巴時,就會推翻先前的看法。全萊特鎮除了帕特麗夏——可能還有達金太太——以外,沒有人注意到警長的容貌結合了亞伯拉罕·林肯和上帝的容貌優點。達金富於感情的男中音,每個星期天都率領主教先生的合唱團到上村西利維斯街第一公理會教堂獻唱。作為一個有節制的男人,又擁有老婆,警長很可以偷笑了。這樣的情況下,生命裡除了歌唱還有什麼?事實上,佈雷德福檢察官打電話找他時,他就正在家庭聚會中做除夕頌歌演唱。

  「中毒,」達金站在羅斯瑪麗·海特屍體前,冷靜地對卡特·佈雷德福說。「我不知道各位是不是慶祝新年慶祝得過火了。醫生,她中了什麼毒?」

  威洛比醫生說:「砷化合物之類的,我無法告訴你明確的毒物是什麼。」

  「毒鼠劑,哦?」他很緩慢地說:「這種事竟把我們檢察官帶到現場來——啊,卡特?」

  「麻煩可大了!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佈雷德福講得發抖。「達金——看上帝的份上,照顧一下。」

  「當然,卡特。」達金局長看看弗蘭克·勞埃德,眨眨眼。

  「嗨,勞埃德先生。」

  「嗨你自己吧,」勞供德說。「現在我可以去賣我的報紙了嗎?」

  「弗蘭克,我跟你講過——」卡特有點躁怒起來。

  「假如你能不去是最好的,」達金帶著歉然的微笑對這位報紙發行人說。「謝謝。好了,現在,吉姆·海特這位姐姐到底是怎麼吞下毒鼠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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