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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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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埃布爾說:「如果有時間調查的話……但肯定是沒有時間了,奎因先生。你懂嗎?」 埃勒裡沒有言聲。 埃布爾繞過本迪戈大王的桌子,扶住他嫂子的臂肘。 「來吧,朱達。」 「難道你們就讓他躺在那兒——」警官話未說完。 「我哥哥,」埃布爾說,警官在他的凝視下全身繃緊,「將以適當的方式下葬。」 半小時後父子二人已置身一艘汽艇上,帶著他們的行李,周圍是喧器的海灣。在他們前方的那艘大一些的汽艇上是本迪戈兄弟倆和卡拉。 奎因父子誰都沒話。警官的思緒已遠遠離開這些汽艇、島嶼以及那幾個人——他們以這樣的方式謀殺了一個頭腦不清、精神混亂的人,而埃勒裡則把海灘和海灣裡這難得一見的景象盡收眼底。他在想,敦刻爾克撤退也不過如此吧,只不過沒有炸彈罷了。整個島似乎在向相反的方向漂去,那些舶位逐漸縮小成一個點。仍停在淺水區的其他船隻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一個信號或夜幕的降臨。天空裡,還有飛機在轟鳴,其中多是離島的,也有一些是剛飛來的。 他們剛一登上大船的甲板,就有一名水兵上前敬禮,然後引他們來到海圖室。本迪戈兄弟和卡拉已經在這裡了,正在用望遠鏡眺望港口,另外兩架望遠鏡是為他們父子準備的。不發一言,埃勒裡和他父親每個人拿起一架。五個人默默地向島上望去。 那裡的活動顯然己經趨於停止。路上的運輸車輛稀稀拉拉的已見不到多少。整個海灣的水面上已基本上沒有船隻了;那些凸式碼頭仍然堆滿貨物,但這些東西看來是最後一批了。 離最後的時刻還有90分鐘。 最後一艘船沿著碼頭邊緣駛出來,直奔外海。 道路、凸式碼頭都空了。整個港口,從這一端到那一端已沒有人影活動。 最後一架飛機從本迪戈島的中心升空,盤旋一圈後直沖雲霄,消失在遙遠的天邊。 一個穿著黃銅鈕扣藍制服的紅臉漢子進來。 他對埃布爾說:「都準備好了,先生。島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至少還有一個,」奎因警官說,「本迪戈大王。」 軍官看著埃布爾·本迪戈,神色慌亂。 「我哥哥已經死了,」埃布爾堅定地說,「現在我說了算,船長,執行命令吧。」 埃勒裡把手放在埃布爾的胳膊上:「阿克斯林博士呢?」他問。 「在船上,很好,也很安全。」 本迪戈號慢慢啟運了。大船駛向大海。現在他們都來到船尾,看著本迪戈島逐漸縮小,顏色和輪廊都沒有了。 大船在加速。海很靜,風很柔。 由大小不一的船隻組成的艦隊都開足了馬力。大部分已經消失在天邊。 通過高倍望遠鏡,埃勒裡仍在向島上眺望。 已沒有任何活動的物體,沒有了一絲生機和活力。 離島五公里時大船速度又慢下來,海浪開始出現,然後逐漸增強,船開始在波濤中上下顛簸。 突然,非常突然,整個島升上天空,向空氣中飄散。或者這只是一種錯覺?一大團黑煙從島所在的位置升起,形狀像蘑菇,或者說像一個魔鬼。大船開始抖顫。一股熱浪撲打在船身上,令人站立不穩。 然後又是一次爆炸,爆炸一次接著一次。 不停地爆炸,爆炸…… 他們辨不清次數了。 終於,煙霧消散,碎片落下,一切歸於平靜。 一道光亮在本迪戈島所在的海空閃過。全島開始燃燒起來——毀壞的建築、樹木、道路、甚至沙灘。等到火自己燒完,幾天或幾周後,海面除了焦炭和熔渣不會再有別的。 埃勒裡轉過臉時,埃布爾·本迪戈也轉過臉來,他們四目相對。埃布爾的目光似乎在說:相信我吧。 埃勒裡仍然臉色陰鬱。他陷入極度的不安中。 這時警官卻尖刻地大聲說道:「這有什麼區別?什麼也沒有改變。不過是一個大王換成另一個大王!」 「還是有變化的。」埃布爾說。 「是嗎?什麼?」 「現在是我了,不是他。是的。權力本身並沒有錯。這個世界需要權力。這個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權力。強化的權力——你最好還是不要當這是玩笑。權力指向善,而不是相反。」 埃布爾略顯難堪,但他的目光卻炯炯有神。 「你以為我會信這套?」警官嘲諷地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你已經改變了27年了,改了多少呢?」 「我哥哥經常對我講他的一個夢想,」埃布爾小聲說,「一個輝煌的世界的夢想,一個只有權力絕對統一後才能實現的夢想。我相信他的夢想。我說服自己說,只要手段和方法恰當。」 埃布爾凝視著火光,一隻手放在朱達支在欄杆上的手上,另一隻手則放在卡拉的手上:「可這時我發現我哥哥是一個說謊者,他身上根本沒有善。我看清了一個人是怎麼用『理想』來愚弄別人的,而他自己卻口是心非。因為當你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就會明白,沒有任何一種理想是值得無所不用其極去追求的。而且我知道如果權力轉到我手上,我要另做他用。還有朱達和卡拉也同意我的觀念。」他在他們的手上加了把力氣。 埃布爾轉臉瞥了一眼指揮塔。 他舉起了他的胳膊。 翻騰的海水又濺起白色的浪花。 本迪戈號晃動了起來。 朱達·本迪戈活動了一下身體。當他再次回望島上時用雙手遮住了眼睛。 卡拉離開欄杆。他的眼中充溢著淚水。她低頭看著甲板,走開了。 埃布爾·本迪戈把外套領子豎起來。他的嘴唇繃得緊緊的,似乎在下一個很大的決心。 「這麼說來,王者已逝,」埃勒裡用一種不帶熱情的聲音說,「王者已逝,大王萬歲。現在的重點是:有誰能看住在任的這一位?」 朱達·本迪戈回頭來,恰好只露出雙眼,盯在他弟弟埃布爾身上。這是一雙模糊的睡眼,但顯然已有了一種堅毅的光芒。 「有我。」朱達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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