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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皮爾斯·米尼金博士現年86歲,退休前系開業醫生。半殘。由老菲尼的遺孀米茲·貝克照料,菲尼的去世使《紀錄報》失去最好的記者。皮爾斯博士是F.享利·米尼金的叔祖父,當時兩兄弟的關係並不密切。

  米尼金博士的微薄收入來自平民區的地產,仍住在位於林肯街和斯洛克姆街之間的米尼金道的米尼金家族的老房子裡。建於1743年,外形破舊,急需粉刷,受到消防隊和斯洛克姆汽車修理廠的擠迫,後院成了爛木的堆放物地。老傢伙仍然言辭鋒利,目光逼人。他雖體力衰退,但精神矍鑠。我們相談甚歡。)本迪戈「大王」嗎?噢,年輕人,在他還是他爹眼裡的一隻泥鰍時我就認識他了。

  三個本迪戈小子都是我給接下來的。從我現在聽說的情況看,我得為此給世人道個歉……

  他父親?唉,賴茨維爾除了幾個像我這樣老不死的過時貨,恐怕沒人記得比爾·本迪戈了。我倒是挺喜歡比爾的。當然了,他不是什麼受尊敬的人物——家庭出身不高貴,不上教堂,也就算是個一般的搗蛋鬼吧——可這在我看來不算什麼。我喜歡男人橫一點,這樣我的女患者生他們的時候就得多使點兒勁兒,哈哈!比爾就是個橫主兒。喝酒橫,吃東西橫,當老闆橫——他是個建築承包商,沼澤地附近議會街上的那些平房是他蓋的,最近聽說要拆——你問追女人是不是也橫?常在霍利斯酒吧泡的那些小夥子叫他野比爾。這類故事我能給你講不少……

  噢,不,我可沒說。不,不是意大利人,也許他們的母親那邊有。說不好本迪戈這個姓是怎麼來的,反正野比爾這邊的人都是盎格魯-撒克遜人。1850年來自英格蘭……大個子,六英尺三英寸高,肩膀寬也得有三英尺,那雙大手撬棍也能窩彎。綠樹林的摔跤冠軍。綠樹林?那是紀念公園從前的名字。星期六下午男孩子們都愛到那裡去撒野。還沒有人能以絕對取勝的雙肩著地一分鐘贏他。當時那裡聚集著全縣各地來的好手。也是個有魔力的美男子,比爾有一雙藍眼睛,黑色的卷髮。如果你對英國人不熟悉的話,你會說這是愛爾蘭黑種人……

  情人那部分嘛,好,現在就說,但我不能說比爾的秘密我全知道!但他要是真動了情那可就盡人皆知了。杜索利娜走過的地面他都愛——平民區裡一個意大利家庭的姑娘。

  打死我也記不起她娘家的姓了。噢,對啦,是坎蒂尼,就姓這個。她父親曾做過鐵路上的巡道工,1891年,不,1892年被一列特快軋死,留下一窩小鬼兒,他的妻子,還有對宗教的狂熱。杜索利娜——比爾叫她列娜——像比爾愛她那樣愛著比爾,他們不得不私奔,因為坎蒂尼太太威脅說如果她嫁給異教徒,就殺了她。可杜索利娜還是嫁了;給他們主持婚禮的是奧林·勞埃德,他的鎮上的文書,阿莫斯·布盧菲爾德的前任。奧林是伊斯雷爾·勞埃德的兄弟,他那時是堆木場的主人——弗蘭克·勞埃德的爺爺直到幾年前還是《紀錄報》的擁有者……

  我講到哪兒了?

  噢,對。我是本迪戈家的醫生,當杜索利娜懷孕後一直是我照料她。生產時可把她折騰苦了,產後堅持了沒幾天就死了。小孩兒太大了,差不多有13磅,這一點我記得非常清楚。這就是比爾的頭生子,你所謂的大人物。杜索利娜的死讓比爾很難接受,這事不比別的。倒沒責怪我,謝天謝地——如果他是那樣的話,不把我撕巴爛了才怪。他責怪那個嬰兒。不可思議,是不是?說那嬰兒是個天生的殺手!比爾說只有一個名字最適合天生殺手,那就是該隱,像《聖經》裡講的那樣。據我所知,市政廳的出生記錄冊上登記的就是該隱,這恐怕也是獨一份。那是1897年,年輕人,54年前了,對我來說就像是昨天……

  薩拉·欣克利:

  (欣克利家在賴茨維爾的第二代。受過正規培訓的護士。薩拉小姐患有關節炎,龍鍾老態,住在曾以私人身份服務於社會代共機構的人為上年紀、設立的康綱文老年之家,這也是我們會面的地方,經濟上靠她的侄子萊曼·欣克利供養,後者系賴茨維爾保險代理人。在傑西卡·福克斯1932年病危時是其白班護士。)

  沒錯,先生,內莉·欣克利是我母親。

  她死于……死於……我不記得了。除了我兄弟威爾——我侄子萊曼的父親——和我本人,我母親的孩子都沒有活到現在。她一共生了七個,其他的都夭折了。我們非常貧困,所以我母親就去給別人家奶孩子,當時也不叫奶媽、乳母,就叫奶孩子的。

  她總是奶水很多,在她失去自己的嬰兒以後……

  米尼金博士跟你說過?是的,當然了,她奶了那麼多孩子,我只是其中一個……

  噢,你說的是那個!讓我想想,想起來了……本迪戈先生的妻子生她第一個孩子時死了……

  是的……媽媽奶了那個嬰兒一年時間。

  他有個奇怪的名字……我不記得了……但她確實說過他是她奶過的最橫的孩子。他像是要把她的老命吮幹。他叫什麼……該隱?該隱……嗯,也許吧。我這會兒記事不像從前了……我想我媽媽一直把他奶到本迪戈先生再婚。噢,也許是那個紐博爾特家的孩子?……

  阿德萊德·佩亞格:

  (該隱最初的小學教師之一。現年71歲,靠養老金生活,替他的表兄,在市中心開鎖匠鋪的米勒德·佩亞格看家。活躍、很聰明,有點兒底包天。)

  我當然很肯定,奎因先生。我不是那種打躬作揖的人,就因為自己的一個學生成了名人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儘管我並不知道他是怎麼出名的,可坦白地講,他成為今天這個樣子我一點兒也不奇怪……

  不,不是那所伊麗莎白·休因梅克任教的派尼路學校。

  我任教的那所學校至今尚在,但已不做教學之用,現在是美國革命女兒會的總部……

  他真是個難對付的孩子。當時我們在一間屋子裡教四個年級。男孩子們個個是搗蛋鬼,當老師的若沒有點兒自我保護措施,連一個學期都堅持不下來……該隱·本迪戈最糟,糟透了。沒有哪次暴動不是他沖在前面,他幹的那些出格的事我都無法描述。我打賭他一定記得我。就是他本人忘了,他身上那些關節也該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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