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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下午他在住宅樓附近轉了轉,仍然是所到之處都能見證朱達·本迪戈深藏淺貯的本領高超。

  在能工巧匠們仿照天然池塘建造的室外游泳池周圍發現了八瓶,但埃勒裡不敢肯定這就是全部。

  他覺得馬廄的可能性不大——那裡人多眼雜——

  於是從裡面牽出一匹阿拉伯馬,在馬道騎上,向低窪處的樹叢裡走去,在高頭大馬上可以看清高處的枝杈。

  這裡還有一條滿是鯉魚的溪流,騎在馬上看不出什麼;但埃勒裡懷疑,如果他穿上齊腰的防水褲下去到處摸摸,石縫之間恐怕會有所發現的。

  「我沒想把它們全找出來。」到晚上他在起居室裡對父親說,「朱達身邊想必帶著一張分佈圖,打x的就是埋藏地點。這裡有一個特別喜歡他的白蘭地的人。」

  「你還查獲了幾個酒瓶,」他父親說,「我這一天可就慘嘍。」

  「怎麼呢?」

  「說起來,我不過是開著車在島上亂轉一氣。這不是旅遊觀光者常做的事嗎?」可他說話的語氣卻一點兒興致都沒有。然後,警官動作誇張地從外的內口袋中取出幾張卷在一起的紙,沖他兒子擺了擺。

  「我得承認,」——他兒子眼睛看著那幾張紙說——「這次被動的休假也開始讓我厭煩了。」

  ——他伸出手去接過那幾張紙——「你看咱們的調查什麼時候開始?」

  「從我看到的情況看,開始不了了。」

  「島上的情況怎麼樣,爸?」埃勒裡儘量不出聲地打開紙卷。上面畫的都是工業設施的草圖,有簡有繁。

  「與國內工業發達地區沒有什麼差別。工廠、住宅、學校、道路、卡車、飛機、人……」

  警官在圖上指指點點。

  埃勒裡頻頻點頭:「是哪種工廠?」

  「我猜,大部是兵工廠。見鬼,我也不能肯定。好多地方標有禁止入內字樣,還有武裝警衛,電網、高牆、鐵柵之類。靠近都不可能。」

  有幾張草圖上畫的工廠樣子很怪,規模看上去不小。

  「碰到什麼有趣的人嗎?」埃勒裡指著這幾張圖問道。

  「只有斯普林上校的那些手下人。幹活兒的人似乎都不太友好。或者他們是羞見生人吧。根本不容我瞭解情況。」警官用搖頭和聳肩作為補充回答。埃勒裡則皺著眉頭細看草圖。

  「得啦,兒子,我想我該到裡面那個大理石圍成的湖裡泡一泡了,泡舒服了,還可以紮幾個猛子。」警官站起身來,把他的作品收了回去。

  「我自己還要用呢。」

  他父親把圖紙塞進衣服裡面,埃勒裡知道除非發生搜身檢查這樣的事情,這幾張草圖在交給華盛頓方面之前再也不會離開它們現在的藏身處了。

  當晚,他們終於走過了那道金色的幕牆。

  奇跡是伴隨一張紙片發生的。這張紙片裝在一個用紫色的絲絨做成的四方封套裡,由一個小腿肌肉過於發達的男僕畢恭敬地奉上,警官看著男僕彎腰退下時心想,除了描寫英國貴族生活的電影,眼下到哪兒還能找到這種卑躬屈膝的人呢。點頭哈腰者已說明了信的內容,但他們還是打開了封套,信箋上方有鐫版印製的書寫字母,與封套的顏色相同,行文也是用的紫色墨水,是女人的筆跡,卻也顯出幾分男性的硬朗。請理查德·奎因警官暨埃勒裡·奎因先生出席于晚7時在本迪戈家族的私人住宅區舉行的雞尾酒會和晚宴。著裝隨意。簽名是卡拉·本迪戈。這就是信的大概內容。隨筆寫到她從小叔子埃布爾·本迪戈處聽到不少關於奎因父子的情況,她高興地期待著與他們會面,末了還不忘致上歉意——這在埃勒裡看來完全是畫蛇添足——為了「遲到今日才得以安排」。

  請柬尚未讀完,他們的僕人出現了,帶來兩套雙排扣的套裝,配有烏黑怪亮的鞋子,嶄新的黑絲襪,式樣保守的藍色絲領帶。埃勒裡把人打發走,可以說是把他推出去的,在警官的喝斥聲發出之前。

  「可以試試,爸。也許它們不合身,那你就有不穿的理由了。」

  可它們非常合身,甚至鞋也不大不小。

  「這下好啦,機靈鬼。」警官氣哼哼地說,「但我在學校受的教育告訴我,如果你的客人想展示他們的背心褲權的話,做主人的也得脫。這些人到底自以為是什麼人?」

  就這樣,差5分鐘7點,埃勒裡身著他最好的深灰色套裝,而警官本人則在瓊斯拿來的那套華服錦衣的拘束下,離開他們的起居室,向樓上開拔。

  頂樓的警衛已換了一茬兒。他們的指揮官比白天的那位年輕了一些,他接過卡拉·本迪戈的請柬端詳了許久。然後才退後半步,舉手行禮。

  奎因父子進得門去,心裡產生一種膩煩的感覺,也許他們該脫下鞋來肚皮貼地爬著走。

  「那小頭目會被除名的。」埃勒裡小聲嘀咕道。

  「嗯?」他父親神情緊張地問。

  「如果咱們告發他。他沒有讓咱們印手印。」

  他們走進的是樓的接持室,這裡有黑鐵或石質的女神雕像,巨大的水晶吊燈,大部分家具是意大利巴羅克風格的。兩扇高門都是打開的,門兩旁站立的侍者像沒有生命的雕塑一樣。一位長得很精神的男僕伸出戴白手套的手,彎著腰為他們引路,一直把他們帶到門前。

  「奎因警官和埃勒裡·奎因先生。」

  「就當是來和本迪戈家族的人鬥鬥嘴。」埃勒裡小聲說著,兩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一位美得像銀幕上的女明星似的婦人正掠過水磨石地板向他們快步走來。她美得帶些虛幻,即便是彩色印片也難以恰當地再現她雪白的肌膚和牙齒、火紅的頭髮和濃綠的眼睛。如果允許藝術誇張的話,似乎可以這樣說,就是成心找彆扭的人,在她驚人的豔麗面前也會變得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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