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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那只鳥,」醫生有點心不在焉地說道。

  「確定無疑。它肯定通過鐵棒兩個來回——一次是帶著半把剪刀,另一次是帶著這信封。我推測是金蠟吸引了它的賊眼睛。」

  醫生點點頭,再一次把信封翻過來:「我覺得不可思議,」他小聲說道,「卡倫在什麼地方寫的這封信?我想到當她要柯紐梅去拿文具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一張紙可用了……」

  「啊,也許她只剩下一張紙和一個信封了,」艾勒里淡然地說道,「但是,因為她有兩封信要寫,一封信給你,一封信給莫勒爾……」

  「是的,」麥可盧醫生說道。他把信封放在小桌子上,把他的背轉向了艾勒里。

  「不幸的是,」艾勒里說,「我們不能總是照我們喜歡的那樣來安排事情。如果沒有那只鳥的干擾,一切都將會不同。因為在這個信封裡,你拿出的便箋是卡倫·蕾絲最後的信息。在信中,她說她打算結束她自已的生命,並且她在信中告訴了為什麼——她說,因為你診斷的不能治癒的癌症,使自殺成為惟一的出路。」

  麥可盧醫生喃喃低語道:「原來你是這樣知道的!我認為那富於才智的推理過程,未免有些牽強。」

  但是,艾勒里說道:「這樣,你明白我為什麼必須徵求你的意見,醫生:該詛咒的是我有個永不滿足的頭腦,真是太壞了。我非常非常的感到遺憾。你的罪行,與被發現相比,得到了更好的命運。因為我不能決定做什麼,所以我必須徵求你的意見。我覺得決定必須留在你的手中。」

  「是的。」醫生深思地說道。

  「你能夠從三件事情中選擇一件:從這裡出去,保持你的沉默,在這種情況下,你把道德的問題扔在了我的膝蓋後面;從這裡出去,然後到警察局自首,在這種情況下,你把最後的打擊交給了可憐的伊娃;或者從這裡出去,並且——」

  「我認為,」醫生轉過身來,平靜地說道,「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噢,」艾勒里說道,並且摸索著他的香煙盒。

  醫生拿起了他的帽子:「好吧,」他說道,「再見。」

  「再見。」艾勒里說道。

  麥可盧醫生伸了他那有力的右手。艾勒里慢慢地搖著它,就像一個朋友的最後一次握手。

  當醫生走了的時候,艾勒里穿著長外衣坐在壁爐前面,拿出了那信封,悶悶不樂地凝視了一會兒,然後擦著了火柴,點燃了紙的一角,在空的爐格子中放下了它。

  他坐回去,把手疊在一起,看著那信封燃燒。麥可盧醫生在那最後片刻說的話,在他腦海裡重新出現:「原來你是這樣知道的!我認為那富於才智的推理過程,未免有些牽強。」

  這時,艾勒里想到那天下午,他在卡倫房子中,是多麼細心地搜尋信紙,當然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然後,他怎樣靜靜地坐在卡倫·蕾絲死時的房間中,去模仿她的筆跡中兩個重要詞匯;然後,他使用打磨空白紙張的方法,把手工製造的毛邊紙放入準備好的信封內,接著封上了信封,然後再將它切開,並且用卡倫·蕾絲自己的印章,用金色的蠟,把折疊部分封上。然後,他怎樣弄髒了它,仿製了露水的痕跡。

  富於才智的過程!是的,他想,確實非常的富於才智。

  這時,當他看見金色的蠟在熱力作用下融化時,他覺得不可思議了:怎樣證明心理謀殺的案件?怎樣證明一個人不用他的手,而是用他的腦,犯下謀殺罪?怎樣懲罰由正當報復的願望所自然產生的行為呢?怎樣去捕捉風,或者封閉雲,或者使正義譴責本身去死亡?

  艾勒里鬱悶地凝視著爐格子。當他凝視的時候,信封最後的碎片朝上吐出火焰,然後火熄了,遺留下的只不過是一團喪失了重量的帶著金色污漬的灰燼。

  這時他想到,欺騙是人們對感觸不到、而只有他本人能夠引導的良心的防禦。然後他又想到,這是多麼簡單,並且是多麼可怕,僅僅用了筆、墨水、紙和蠟作為他的武器,針對一個完成了謀殺的人,並且隱瞞了其餘的人。

  他在暗黑的壁爐前面有點戰慄了,這太像在玩弄神像以求一時的舒適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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