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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她不能認真思考其他任何東西。我知道那種對謀殺了弗洛依德的恐懼將經常出沒在她心中,直到她人生的結束為止。她是個敏感的人,有著細緻優雅的神經——在那些日子裡是一個詩人的偉大的預示。」

  「但是,她為什麼堅持在那一個主題上反復地述說,醫生?她真的問心有愧嗎?」

  「我告訴你我調查過!那純粹是意外事故。

  但是其中有我不能發現的某些事情,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那使她退縮了。」

  「你表示什麼意思?」

  「我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情。就好像——那麼,就好像另外一種力量,而且是帶有敵意的力量,在對她起作用,在傷害她,在延遲她的痊癒,在讓她不得安寧。」

  可憐的親愛的媽媽,伊娃想著。可憐的親愛的。她總是在背地裡羡慕她朋友的母親們,儘管她們也許低賤,也許愚蠢,也許空虛。但是她們全體都曾經給了她們的女兒一些東西,一些看起來珍貴的東西,使她們抹去低賤、愚蠢和空虛……她的眼睛再一次充滿了淚水。而現在,她幾乎使她的母親回來了——什麼?醜聞、逮捕,也許——

  「我盡可能在日本多逗留些時間。卡倫當時——很有幫助。她說,既然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她有她自己的事業要做,另外,她還必須照顧伊斯特。伊斯特沒有生活的目標,她需要照料;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撫養這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那樣,」醫生揮舞著拳頭叫喊道,「我相信卡倫仍然在進行著她的邪惡的計劃!」他的聲音低落下來,「但是,我怎麼能知道呢?」

  警官不安地搖動著。他注意到,莫勒爾已經利用這混亂局面跑掉了。在權利之外,什麼東西都不能正常運行,他思考著。他縮緊了他的嘴唇。

  麥可盧醫生對伊娃溫和地說道:「是卡倫建議我把你帶回來,寶貝兒——收養你。那時你還不到三歲,長著長長卷髮的極瘦的一個小東西。當然我知道你不可能記得。好吧,我這樣做了。我們必須使它合法,必須得到伊斯特的簽字。令我吃驚的是,她給了她的簽字,她甚至堅持把你送出去,因而我就帶著你回來了。」他停了一會兒,「因此,我們就在這裡了。」

  因此我們就在這裡——伊娃凝視著天花板。

  她第一次感到羞愧慢慢地在她全身燃燒著。伊娃·麥可盧是個女殺人犯!她的母親是個……他們會說這是遺傳。那種報復、殺人是在她們的血液中,在伊斯特的血液中,在伊娃的血液中。她怎樣面對其他人?她怎樣去面對——迪克?

  她慢慢地轉過頭去。他正坐在警官的門口,離開其他人一英尺遠,看上去好像他的嘴中有壞的味道,他正在努力要吞下去似的。突然地,伊娃受到了打擊,那就是她的未婚夫沒有做任何事情,一點事情都沒做過。他一直一言不發,而且不舒適。他已經困擾在個人的逃跑的想法中了。

  「迪克。你為什麼不回家?你的工作——醫院——」

  她看著他,就像她有一次曾經看到過的,麥可盧醫生看著注射了麻醉藥的豚鼠那樣。

  但是,他呆板地說道:「別傻了,伊娃。對著這愚蠢的對你的指控——」然後他到了她那裡,彎腰去吻了她。他的嘴唇感到了她面頰的冰冷。

  因此我們在這裡——伊娃想著。我在這裡,就像在手術臺上要被解剖的動物一樣,在人們的眼光注視下伸展開來……她突然坐起來,大幅度擺動她的雙腿,使得地板哢嗒哢嗒地響著。

  「你不要打算恐嚇我,」她向沉默的警官猛烈地說道,「我一直像個受驚嚇的孩子。但是現在,你不能再恐嚇我!我沒有殺害卡倫·蕾絲。

  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活著。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母親是誰!我已經完全地合情合理地給你作了指紋和手帕的說明。你為什麼不公正?」

  「那是廢話,小毛孩子!」特裡露齒而笑著說道,「告訴這個老狒狒他到底為什麼會被容忍。」

  「而你,」伊娃輕蔑地說,「如果你知道我的母親在什麼地方,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馬上把我帶到她那兒去!」

  特裡眨了眨眼睛:「別緊張,小寶貝,現在聽著,我沒有說我確切地知道,我只是說——」

  「你為什麼不讓他說出來?」伊娃對著警官喊叫道,「你威嚴地驚嚇一個女子,但是當一個男人面對你站著——」

  特裡抓住了她的胳臂:「聽著,小寶貝——」

  她甩開了他的手,瞪視著老人:「你最好找到她!上帝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一個人,被關進屋頂閣樓中九年之後,在她一生中第一次單獨一個人在紐約!」

  奎恩警官朝他的速記員點點頭:「好吧,摩西,」他感歎道,「提交給托馬斯·維利。我們要把她登記入冊。」

  伊娃非常緩慢地鬆弛下來,非常緩慢地凝視了她的周圍——麥可盧醫生,在踱步,踱步;斯科特博士——他是誰?伊娃看上去好像以前從來沒見過他似的——輕輕咬著一個指甲,並且通過窗戶在研究著天空;特裡,在一支接著一支地點燃香煙,而且緊緊地皺著眉頭;艾勒里·奎恩——靜止不動而且虛弱無力,就像奎恩警官桌子上的瑪瑙小雕像一樣。

  警察速記員說道:「是,先生。」然後站起身來。

  然而他還沒能走到門口,門就開了,而後一個瘦瘦的、長著黑下巴的男人,穿著古舊的德比賽馬服,吸著黑色的雪茄煙,沒精打采地走了進來。

  「啊,夥伴?」塞繆爾·普魯提博士——紐約州醫學檢查助理——臉色陰沉地說道,「喂,奎恩。啊,麥可盧醫生!對這一切感到遺憾……聽著,奎恩,我為你帶來了壞消息。」

  「為我帶來壞的消息?」警官說道。

  「你知道半把剪刀,那個——你有的一個,放入了你的桌子?」

  「是的,是的!」

  「刺殺卡倫·蕾絲的不是它。」

  特裡·瑞在非常特殊的沉默中慢吞吞地說道:「那麼,關於這你究竟知道什麼。」

  「你不會取笑一個老人,是吧,塞繆?」警官問道,努力去微笑。

  「我正在告訴你。」普魯提急切地說道,「聽著,我必須在二十分鐘內趕回到陳屍所,因此我不能只站在這兒說話,但是此後,我們的第一個驗屍報告將在星期二完成,我認為我對你有說明的義務。」

  特裡·瑞向普魯提博士走去,並且搖了搖他的柔軟的手。

  「船舶已經著陸了!」然後他笑嘻嘻走向伊娃,並且引導她到了長靠背椅處,「坐下,小寶貝。現在該你看表演了。」

  不知如何是好的伊娃坐下了。在她的生活中,她感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機敏;通過腎上腺素她含糊地知道,一定有某些事情發生了;但是,這些東西都還沒有被意識到。半把剪刀……指紋……

  「我的過錯,」普魯提說道,「我忙,因此把屍體解剖被委託給——那麼,不要介意。他是年輕人,沒有多少經驗。另外,我認為它只不過是最起碼的日常工作,致死的原因,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艾勒里跑向他,並且緊緊抓住他的衣領:「普魯提,在我扼住你的喉嚨之前,停止你的喋喋不休!如果不是半把剪刀殺了她,那是什麼?」

  「一個不同的……如果你給我機會——」

  艾勒里啪地一聲拍著他父親的桌子:「你不要告訴我刀傷加在第一個傷口上面,一個較小的傷口——省掉它!」

  非常需要刮鬍子的黑色的下巴落了下來。

  「閣下!我從來沒有想……普魯提,有任何別的說話的方式嗎?是可以識別的毒液嗎?」

  「毒液?」普魯提博士茫然地重複著。

  「正好是昨天。我已經用了好奇的角度去思考這個案件。我想到了柯紐梅。」艾勒里非常興奮,「於是,我記起卡倫·蕾絲在一個春天對那個來自綠礎島的日本老太婆所表示的意見。我儘快地求助於不列顛,而且發現了——純粹預感,留心於你!——那些島嶼中的多數,特別是一個叫做阿馬米-歐西馬的地方,有一種叫做飯匙倩的有毒的爬行動物。」

  「唉——什麼?」普魯提眼睛瞪視著他說道。

  「竹葉青蛇——我希望我記得正確。不出聲,有鱗狀的頭,長度在六至七英尺,如果被它們咬了,能夠導致很快的死亡。」艾勒里深深吸了口氣,「普魯提,是不是有蛇類毒牙的記號在下面?」

  普魯提從他的嘴中取出了搖晃地懸掛著的雪茄煙。

  「他出了什麼問題,奎恩。他發瘋了嗎?」

  艾勒里的微笑消失了:「你想說的是:它不是蛇?」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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