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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伊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臥室。她不想再看那帶血的手帕燃燒。她真的不想看。她需要忘了那個手帕,那已經不再是卡倫的地板上的東西,那是環繞在她的脖子周圍的窒息。

  「我再也不待在這裡了!」她闖進去尖聲地叫著,對著他發作了,「我打算跑走——藏起來!

  把我從這裡帶走,迪克,回家,或者任何地方!」

  「停止叫。」他甚至沒有回頭,淺色的布料緊緊地在他的肩膀上交叉著。

  「我從這裡溜走——」

  「那你就完了。」

  「警察——」

  「他們很遲。正在休息。你燒掉它了嗎?」他那褐色的臉由於出汗而顯得發光。

  「但如果他們在這裡沒發現我?」

  「那日本人見到你了,不是嗎?該死的——這——插銷——」他用他那裹著的手,猛烈地砍那插銷的邊緣。

  「啊,上帝。」伊娃哀歎道,「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我沒做——」

  「如果你不安靜下來——我就揍你……啊!」

  伴隨著一聲尖叫,插銷突然地開了。他用裹著的手猛地拉開了門,然後他消失在遠處幽暗的地方。

  伊娃拖著她自己,對著開啟的門,斜依著側柱。那是狹窄的空間,朝上的一段距離是狹窄的木制階梯……是去頂樓裡的房間。那房間,有什麼在那房間裡呢?

  她自己的房間在一所公寓。她的床上鋪著可愛的燈芯絨,黃色的圓點映襯著白色的繪綢;她辦公室裡從上數第三個抽屜中,放著被她卷成了球形的長筒襪,在壁櫥裡裝著她夏天的帽子。那老手提箱帶著破損了的標簽。她那新的黑色內衣,蘇西·豪特金斯曾經說過,只有身材好的婦女和女演員才能穿:當時她是多麼的生氣!法國畫家勃格裡由的庸俗不堪的作品掛在她的床上面——令她煩擾,使威尼夏反感,而麥可盧醫生曾經喜歡它……

  她聽到那褐色人在她頭上猛撲的聲音,聽到窗戶插銷金屬的哢噠聲,窗戶正在打開的尖細的刺耳聲……她忘記把指甲油放好了,威尼夏又要用她那優秀的黑靈魂中的全部優秀的狂怒來訓斥她。她曾經把東西濺灑在那用鉤針編織的地毯上……

  當時他正從那狹窄的樓梯朝她跳下,猛地把她推開,離開那開著的門。他再一次查看了臥室,他的胸膛在輕輕地起伏。

  「我不理解,」伊娃說道,「你在做什麼?」

  「給你找一條出路。」他沒有看她,「我將怎樣才能得到它——咳,華麗的小姐?」

  她對著門柱縮回去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將告訴你,」他苦苦地說道,「期望受讚美而反倒受責備。教我去注意我自己那可惡的行當。」他屏住氣把那日本屏風小心地靠著牆,放到了不礙事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伊娃再一次問。

  「給警察一些值得認真考慮的事情。門在這裡邊被閂住了,所以我已經開了它。他們將想像殺人犯通過那條路進來和出去。他們將想像他是從庭院爬到那個厄爾寬的房頂後面,然後爬上屋頂閣樓。」他輕輕地笑了,「那上面有兩個窗戶,都鎖上了——當然了,從裡面鎖上的。任何人都不能進去。但是我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我理應在國王的公園裡。」

  「我還是不理解。」伊娃低聲地說,「那不可能。它不能是這樣。」

  「他們將想像他通過屋頂閣樓的窗戶進入,再走下到這兒,完成了殺人的事,然後按照同一路線逃走了。你要在你的鼻子上搽點粉。」

  「但是——」

  「在你的鼻子上搽點粉。是不是我要為你這樣做,嗯?」

  伊娃回到起居室拿她的手提包,它在那條滑稽的長沙發上,她曾在這兒閱讀過那本書……這是多長時間以前的事?還有微弱的火的氣味,火以及——

  他再一次查看臥室,他要弄清楚,弄清楚。

  樓下——他們兩人都聽到了——門鈴響了。

  伊娃莫名其妙地打開了她的手提包。但是,當提包隨著她的手指裂開後,她啪地一聲又把提包關上,扔在長沙發上。她發現她自己被舉起來,離開了地板,而且有重重的打擊聲在它旁邊。

  「沒時間了。」那褐色人低聲地說,「怎樣更好——你看起來像是曾經哭過的。你的雙手上是什麼?」

  「什麼?」

  「你觸摸了什麼?究竟是怎麼搞的!」

  「桌子。」伊娃低聲地說,「窗戶下面的地板。啊!」

  「看在上帝的分上!」

  「我忘了!還有另外某些東西。發光的鳥將引來所有的投石!」

  她想到他打算再一次打她的耳光,他的眼睛如此熱辣,而且狂怒。

  「鳥,石頭,究竟是什麼東西!聽著,把你的陷阱關上。學著我的樣子。哭喊,如果你覺得好像要哭,昏厥,隨你高興做任何可惡的事情,只是不要過多地說話。」

  他沒明白。鳥——半鳥——「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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