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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垚霍恩先生!」艾勒里提高了聲音,「因為,已經有別人看過那些信……就是那個勒索莎麗的神秘人!我剛剛是不是說『別人』看過這些信?為什麼我說是『別人』?為什麼我不說……X先生看過這些信,勒索者看過這些信,所以,X先生就是那勒索者。」

  迪德裡希正望著艾勒里剛剛擺在桌上的玻璃杯,好像很被那杯子吸引。

  「現在,垚霍恩先生,」艾勒里說,「讓我們跳出數學符號,回來探討人類的本性。誰是這位X先生?我已經證明了:是你,垚霍恩先生。但因為X先生就是勒索者,垚霍恩先生,你也就是那個勒索霍華德和莎麗的人。」

  迪德裡希終於抬起頭來,艾勒里也完整地看到了他那張臉。看到迪德裡希的臉,使得艾勒里加快了說話的速度,仿佛稍加猶豫,就會輸去整場戰爭。

  「我想,垚霍恩先生,今天傍晚我在那破石椅上時,這是讓我沮喪的一點。因為,這讓我回到去年,想起我那番『精闢』的分析,我無情地敘述我的理論、最後把霍華德逼死。垚霍恩先生,我看到——」艾勒里用很冷峻的眼神瞥了迪德裡希一眼——冷得讓書房另一端的那雙大眼睛都閃爍起來,「——自己無情的理論,一點也不完美。它不只是鬆弛、膚淺,而且還掩蓋了一個很大的漏洞:它甚至遺漏了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勒索者的身份!我很愚蠢地在下意識裡一直反復認為那勒索者只是尋常小偷。但是,他根本不是尋常小偷!垚霍恩先生。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小偷,你就是他,你就是那個勒索莎麗的人。」

  他頓了一下,迪德裡希沒有反應,他繼續說。

  「你怎麼會成為勒索者呢?我想,很簡單。

  去年五月,或是六月上旬,你發現了莎麗珠寶箱的秘密底層,你發現了那四封信。你可能不是存心,而完全是意外發現的。你可能本來只是想拿一件或是放回一件莎麗的首飾,然後珠寶箱掉在地上,秘密底層被摔開來,讓你看到那些信。因為那些信是從一個隱秘的地方掉出來,這吸引了你——也許是你的好奇心,也或許是你想知道有關莎麗的一切——你讀了那些信。或者,可能你本來根本沒有想要看那些信,而是信中的某個字、某句話吸引了你——那些信都沒有信封——使你看了那些信。」

  迪德裡希還是沉默。

  「你沒有讓你的兒子和妻子知道,你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噢,不,我現在想起來,他們對你的判斷,錯得多麼離譜。他們不知道跟我說過多少次,說你一點也沒有懷疑他們:他們實在太天真了,竟然想向你隱瞞一件你幾個月前就已經知道的事情!而你裝做若無其事的本領,也實在令人佩服。

  「你一直都知道,而你也一直在等待你的機會……莎麗對我說,如果你知道了這件事,你會毫不猶豫地和她離婚,給她一筆財產——可憐的莎麗。」艾勒里微笑。

  然後他說:「為了繼續假裝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烏龜,以及為你那龐大的計劃製造必要而有利的氣氛,你拿了那珠寶箱和裡頭的東西,然後把莎麗臥室的現場弄成是被職業小偷破門行竊的樣子。你,很聰明地,讓那些珠寶在不同城市的當鋪出現。我相信,如果去查一查,毫無疑問地會發現,你去年的活動中,有幾次『突然』而『重要』的『出差』。當然,你也知道,珠寶遲早會被找回來的。

  「至於那些信,垚霍恩先生,當時機來到,你便拿出來勒索他們,你也就成了那個勒索者。

  我現在很慚愧地想起來,每一次那『勒索者』打電話來,或是到在霍利斯飯店去取抽屜裡的錢時,你都不在家。」

  艾勒里拿出一支香煙,這是個習慣性動作。

  不過,當他看到手指間的香煙時,他小心地將它放回口袋裡。

  「當你準備你的勒索計劃時,也就是去年五六月你發現那四封信的時候,我相信,當時你還沒想到要利用『十誡』——事實上,我相當肯定這點。那麼,你當時的目的,比較可能的是想給他們兩人帶來精神上的打擊。『十誡』的想法,是後來受到一些個別事件——例如那博物館計劃——

  以及霍華德信中內容的影響才出現的。我也相信,一直到霍華德從我紐約的公寓打電話給你、告訴你我將會來萊特鎮、到你們家作客之後,這個想法才比較成形。等一下我會進一步提到。」

  艾勒里不停地晃動著身體。

  「我們先來談和勒索有關的事件。你的第一次行動,是向莎麗勒索兩萬五千元現金。你知道莎麗一定會告訴霍華德,你也知道不管是莎麗或霍華德,或是他們兩人加起來,都湊不出兩萬五千元。你對他們太瞭解了,他們對你的感激、他們不願你受到傷害的心情,使你相信他們會不顧一切服從勒索者的『威脅』,不讓那些信交到你的手上!你知道,他們倆都知道你通常會在家裡的這個保險箱裡,存著大筆的現金;你也知道,狗急跳牆的霍華德會想到那筆錢,他會從保險箱裡拿走那筆現金。所以,你會讓保險箱裡的錢,足以讓霍華德拿去付給『勒索者』,也或許你要求的贖金是根據保險箱裡現金的數目而定的。

  「那麼,我們可以說,垚霍恩先生,當霍華德犯了不准偷竊的戒律時,他其實是被逼的。是你,是你設計所有條件,讓他跳進這個陷阱裡的。」

  迪德裡希把輪椅往前推到燈光下,他在微笑。

  他露出牙齒微笑,突然好像精神來了,有點幽默地說:「奎恩先生,我一直在聽你講這個驚人的故事,如此聰明、如此複雜!」他笑著說,「但這實在有點離譜了,你不覺得嗎?你把我說得像上帝一樣。不,簡直把我說得就是上帝!我造這個、造那個、我『確定』霍華德會那麼做、我『知道』霍華德會這麼做……你不覺得,你太瞧得起我了嗎,奎恩先生?」

  「你是指——無所不知?」

  「是的,怎麼可能會有人——包括我在內——能確定這麼多事情?」

  「你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這麼確定,」艾勒里緩緩地說,「你也不需要什麼事情都能這麼確定,你的計劃是很有彈性的,你有太多調整計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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