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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艾勒里說話的過程中,迪德裡希始終抱著雙手,霍華德則一直像雕像般坐著。

  「那是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艾勒里說,「這些事對你們而言,可能只是一連串的偶然事件,而且你們會想,為什麼我要耽誤你們寶貴的時間,把這些事情重述一遍。我這麼做,就是因為這些事件根本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互相關聯的——而且是密切相關,密切到每一個事件都同等的重要,沒有哪一件是不重要的——雖然有些令人震驚。」

  「昨天晚上,」艾勒里說,「正在回紐約的路上,我為霍華德覺得噁心,對莎麗感到失望而不滿,在離開萊特鎮已經很遠的半路上,一個想法突然在我腦海出現。那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想法,簡單到光是這個想法,就能改變一切。而我也第一次,看到了這件案子的真正面貌。」

  他停下來清了清嗓子。查蘭斯基檢察官說:

  「奎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因為,坦白地說,我不知道。」

  但是達金警長說:「查蘭斯基先生,我以前聽這個人說過話,給他個機會。」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正式程序,這場『聽證會』——如果你這麼叫它——也沒有任何法律基礎。我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這個場合,不過,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按照程序,垚霍恩先生都必須有律師在場陪同。」

  「就把它當做是驗屍官調查的一部分吧,」格魯普驗屍官說,「也許這樣可以規避將來所可能引起的『不合法律程序』的指責,查蘭斯基。」

  「讓他說完,」達金說,「他會說出些東西來的。」

  「什麼?」那檢察官帶著嘲諷的口氣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他通常都會說出些東西的。」

  艾勒里說:「謝謝你,達金。」接著他停下來等,在看見查蘭斯基和格魯普都聳聳肩之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把車子停到路邊,開始一件一件地回想這些事件,我重新檢查了每一個細節,這一次,我發現了一個參考框架。」

  「什麼參考框架?」查蘭斯基問。

  「《聖經》。」

  「什麼?」

  「《聖經》,查蘭斯基先生。」

  「我開始覺得,」這位檢察官說,帶著笑看看周圍的人,「奎恩,你比坐在這裡的這傢伙,更需要科恩布蘭奇醫生的幫助。」

  「讓他說下去,好嗎,查蘭斯基?」那精神病專家開口了,而即使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也一刻沒離開霍華德。

  「很快地,我清楚發現,」艾勒里說,「霍華德一共幹了六件事情,而這六件事情當中包含著九項不同的罪。」

  這時,查蘭斯基的笑容不見了,那驗屍官瘦長的腿,也放了下來,不再交疊。

  「九項不同的罪?」查蘭斯基重複他的話,「你知道是哪九項嗎,格魯普?」

  「當然不知道。」

  「讓他說下去。」達金說。

  「哪九項罪,奎恩?」

  而艾勒里說道:「這九項罪是完全不同的罪,然而廣義來說,它們又都是同一件罪行。我的意思是,它們有著連續性、一致性和一個模式,也就是說,它們有著內在的關聯,它們都是一個整體中的一部分。」

  「當我瞭解了它們之間關係的本質,」艾勒里繼續說,「當你瞭解了之後,先生們,你就會像我一樣,能預先知道,將會有一件罪行發生,而且是一定會發生,這是無可逃避的結果。九項罪行,使得第十項罪行無可避免。不只如此,一旦你瞭解了這模式的本質,你也可以很明確地預言——就像我對垚霍恩所作的預言一樣——這第十項罪行究竟是什麼、誰是受害人以及誰是犯罪者。在我不算少的經驗裡,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具有完美性的案子。不是我自以為是,我也懷疑你們當中有誰會遇到過。我還想說,我懷疑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還會再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現在,除了許多人的呼吸聲和外面一個州警察不知道為了什麼正在生氣的叫嚷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唯一無法預測的因素,是時間。我無法知道,這第十項罪行,會在什麼時候發生。」艾勒里流暢地說,「因為,它有可能在我離萊特鎮五十英里遠的車子裡、想著這件事情的時候發生,所以,我到最近的電話亭,指示垚霍恩先生立即防範,然後我自己儘快趕回來。

  「我無法料到,垚霍恩太太會選擇今天晚上,過來睡在她丈夫的房間,她丈夫的床上。霍華德的手在黑暗中尋找著他父親的喉嚨,結果卻掐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果他不是處在失憶狀態,他手上的觸覺可能會告訴他,自己掐錯了人而及時停止。然而,就像大家看到的,他卻只是個殺人機器,一旦啟動,就會像機器一樣地完成工作。」

  然後,艾勒里說:「這是整個大略的經過。」

  「現在,來看看霍華德所幹的六件事情,六件構成我所說的九項罪行的事情,這六件事情,能揭開它們背後的計劃,讓我們能預知第十項罪行。」

  「第一,」艾勒里頓了頓,然後斷然開始了他的分析。

  「霍華德著手古代眾神像的雕塑。」

  然後他又頓了一下。要讓這些講求實際的頭腦接受像這樣匪夷所思的一句話,是很難的。所以他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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