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羅馬帽子之謎 | 上頁 下頁
六九


  「他從這個門離開更衣室,走過漆黑的過道,這時劇院的旁門是關著的,他走到街上。他知道這時過道的一頭是沒有門衛的,而傑斯·林奇和他的『女孩』也沒看到,真是很幸運。然後他厚著臉皮從正門入口進入劇場,就好像他是一個來晚了的客人一樣。在門口他出示了門票LL30左,他裹在大披風裡,當然也化了裝。進入劇場的時候,他故意扔掉了票根。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明智之舉,因為他想如果票根被找到了,也只能認為它是一個觀眾的。而不會懷疑到舞臺上。而且如果他的計劃落空了,從他的身上搜出了那張票根,那將是鐵證。從各個方面考慮,他認為他的做法既可以轉移注意力,也有保護性。」

  克洛寧提出了疑問:「但他是如何不經過引坐員而走到座位上的呢?」

  警官回答道:「他並不想驚動引坐員,他原本希望趁著演出進行,劇場裡一片漆黑的時候不等引坐員走上來就坐到最後一排,也就是最靠近門的一排的座位上。即使引坐員上來迎接他並把他帶到座位上,由於他偽裝得很好,再加上劇場裡的漆黑,他也不會被認出來。即使事情發展到最壞的一步,對他所能回憶起來的也只是『一個體型普通的陌生男子在第二幕的時候進入劇場。實際上,引坐員馬奇·奧康奈正幸福地和他的情人在一起,沒有去接觸他,所以他沒有被人注意到就來到費爾德旁邊的椅子旁。

  「請記住我剛才告訴你的這些事情並不是推理或調查的結果,」警官清了清發幹的嗓子繼續說,「我們不可能查出這些事實。巴裡昨天晚上的供詞說出了這些。既然已經知道了巴裡是兇手,我們當然能把整個過程推出來。如果你瞭解罪犯,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這沒有必要,是不是聽起來像是為艾勒里或我找藉口?」老警官微微笑了。

  「當他坐在費爾德旁邊的時候,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行動計劃,不要忘記他的時間非常有限,不能浪費一分鐘的時間。另一方面,費爾德也知道巴裡要馬上回去,所以他也沒有拖延。巴裡告訴我們,他曾經以為和費爾德交易要費一些周折,但事實上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困難,費爾德對巴裡的建議非常順從,可能是因為他喝醉了並想馬上得到這一大筆錢。

  「巴裡開始要那些信件,費爾德狡猾地要求巴裡先把錢拿出來,巴裡給他看了一個裝滿鈔票的鼓鼓囊囊的錢包,劇院裡相當黑,巴裡沒有把鈔票拆開。實際上那些都是舞臺用的假錢。巴裡挑逗似地拍拍錢包,但他要先檢查一下信件再付錢,費爾德肯定料到了這一點。大家應該知道巴裡是一個很有成就的演員,多年的舞臺訓練使他在對付窘境的時候能從容不迫……讓巴裡大吃一驚的是費爾德從座位底下拿出了那頂禮帽。巴裡後來回憶,當時費爾德說:『沒有想到我會把信藏在這裡吧,事實上,我已經把這頂帽子劃歸到你的名下了。看,這裡有你的名字。』說著他把汗帶翻了過來,巴裡用他的袖珍手電筒的光看到皮制汗帶內側有用墨水寫的他的名字。

  「大家可以想像當時他的腦子裡的反應,他的精心的計劃就要因為這頂帽子而毀掉了——如果發現費爾德的屍體,這頂帽子肯定要受到檢查,那汗帶上的名字史蒂芬·巴裡將成為鐵證。巴裡已經沒有時間把汗帶撕掉了,第一他沒有小刀,第二,汗帶被緊緊地縫在內襯結實的料子上。時間緊急,對他來說唯一的辦法是殺死費爾德後把帽子拿走。他和費爾德的體型相似,費爾德戴的是中等尺寸的帽子,七又八分之一,他馬上決定戴著或拿著費爾德的帽子離開劇院。他將把自己的帽子留在更衣室裡,這樣做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然後再把費爾德的帽子帶出劇院,到家後把它銷毀。他還想到如果在劇院門口受到檢查,那麼印在汗帶上的名字將不會使他受到懷疑。考慮到各種可能性以及未知因素,只有這樣做才能使他感到不會有特別的危險。」

  辛普森嘟噥了一句:「聰明的罪犯。」

  警官沉重地說:「多精明的頭腦,亨利,很多人都因此而上了絞架。在他決定拿走費爾德的帽子的時候,他也認識到不能將自己的帽子留在那裡。因為他的帽子是道具用禮帽,更重要的是戲劇服裝設計師李·布倫的名字印在裡面。這會使懷疑馬上轉向劇組,而這正是他要極力避免的。他告訴我在那時以及後來一段時間,他認為警察從帽子丟失所能推斷出的最多是帽子裡藏有重要的東西。他認為這種判斷不會使懷疑的矛頭指向他的周圍。當我向他說出艾勒里根據帽子丟失這一簡單事實所做出的一系列推理後,他完全驚呆了。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他的陰謀本身並沒有什麼缺陷,他沒有犯什麼錯誤,出錯是因為他不可能預見到的因素。這頂帽子使他沒有別的選擇,也就使得一連串推理因此而產生。如果帽子上沒有巴裡的名字,那麼我也不會產生疑問,那麼巴裡現在還是一個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自由人,警察局檔案裡又會增加一個未破的謀殺案。

  「我不用說大家也能想到,這一連串想法都是在一突現的念頭中產生的。他知道他要做什麼了,他的計劃由於事態的急劇變化也要做迅速的調整。費爾德把信從帽子裡抽出來後,看著巴裡把信快速地檢查了一遍。巴裡用的是同一個鋼筆手電筒,由於兩個人的遮擋,手電筒光沒有引起注意。這些信很完整且秩序整齊,但巴裡這時並沒有在信上花很多的時間,他以一種同情的微笑抬起頭看著費爾德說:『好像都在這裡了,你完成任務了。』好像他們是已經和解的敵人,他也已經是一個友善的朋友了。而費爾德也把巴裡的話理解成了這個意思。現在手電筒已經滅了,巴裡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小瓶上等威士忌,好像是為了鎮定一下,他問費爾德是否願意喝一杯以慶祝交易成功。費爾德看著巴裡從瓶子裡喝了一口,也就不再存有疑心,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巴裡會殺人滅口。巴裡遞給他一個酒瓶。

  「但那個瓶子並不是巴裡剛喝過的瓶子,在黑暗中,巴裡掏出了兩個瓶子。他自己喝的瓶子是從左後口袋裡拿出來的,而他給費爾德的是從右後口袋裡拿出來的。在遞給費爾德的時候他調換了瓶子。很簡單的事情由於黑暗和律師酒醉而變得更加簡單。掉瓶計成功了。但是巴裡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在口袋裡放了一個裝滿毒藥的皮下注射器,如果費爾德拒絕喝酒,他就準備把針頭紮入費爾德的腿或胳膊。很多年前,因為巴裡曾經受到神經衰弱的圍繞,而他又要常年隨劇團在各地演出,所以不能有規律地接受醫生的治療,為此一個內科醫生就送給巴裡一個皮下注射器。由於注射器的時間久遠,所以不可能進行追查。如果費爾德不喝酒,巴裡也為他準備好了下一步,你們看,即使有了這一步,他的計劃是不是看上去也很簡單。

  「費爾德所喝的確實是上等的威士忌,但裡面含有大量的四乙鉛。這種毒藥有輕微的醚化物的氣味,但是被強烈的酒精氣味掩蓋了。費爾德灌了一大口,他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有東西。

  「他機械地把瓶子還給巴裡,巴裡把瓶子放回口袋裡說:『我想我應該仔細檢查一下這些信了。我沒有什麼理由要相信你,費爾德。』這時,費爾德已經變得非常遲鈍了,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就突然地滑到地上了。巴裡在檢查信件的同時像鷹一樣從眼角觀察著費爾德。他看到費爾德已經完了,徹底完了,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知覺,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他的臉扭曲著,拼命地想喘氣,他不能動彈,也不能叫喊。當然在這種痛苦中,他似乎已經把巴裡徹底忘了。不一會兒,就完全失去意識了。當他向帕塞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實際上是一個已死的人的迴光返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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