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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這種方法可能會引發公開衝突,造成全市暴動,到時可能就必須動用軍隊。除非用盡所有的和平手段,否則我決不讓紐約市走到那種地步。」

  到星期三下午,有消息傳來說,「市民行動團隊」的「中央委員會」已經決定要在星期四晚間于位於第八大道、寬敞通風的大都會會館裡舉行一場「盛大的群眾大會」。不久,市長的秘書隨即察報,這個委員會的代表要求面見市長。

  他們魚貫而入,有些緊張,但是神情都相當強硬。市長和其他與會人士好奇地看著這群代表,他們似乎包括了全市各階層的人物,但是其中沒有看起來特別過激和可疑的人。他們的發言人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機械工人的30多歲的高個兒男子,自稱為「傑洛米·K.法蘭克伯納」,他是一個退伍軍人。

  「我們來到這裡,市長先生,是要邀請你明天晚上到我們的群眾大會演講。大會堂可容納兩萬人,現場有廣播和電視轉播,本市任何人都可以參加,這是個民主的社會,這裡是美國。我們希望你告訴我們,市長先生,針對怪貓這個案子,你已經做了什麼,你和你的手下對未來有什麼計劃。如果你的談話誠懇有理,我們保證星期五上午之前,將所有的『市民行動團隊』解散。你願意來嗎?」

  市長說:「能不能請各位先生在這兒稍候一下?」

  然後他就跟幕僚們一起到隔壁的一間秘密辦公室去了。

  「傑克,不要去!」

  「除了那些已經說過一百次的話,我們還有什麼可告訴他們的,禁止他們的大會!如果他們不聽話,就把他們的頭頭兒抓起來。」

  「我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得通,巴尼,」

  ——市長的一個顧問說,他是黨內重量級的人物——「他們不是流氓,這些人代表為數眾多的選票,我們最好還是因勢利導。」

  其他人也都表明了意見,有的人和警察局長站在同一邊,有的人則附和那名黨內人士。

  「你還沒說話,奎恩警官,」市長突然說,「你有何高見啊?」

  「依我看,」奎恩警官回答,「怪貓絕不可能錯過這場大會。」

  「換一個角度來看,」市長說,「你那個看法也是很有道理的,警官,我是民眾選出來的,我應該和民眾站在一起。」他打開門說,「我一定參加,各位先生。」

  9月22日的大會在一片嚴肅的氣氛中開幕。

  晚上不到7點,大都會會館裡的椅子就被坐滿了,會場外聚集的群眾很快就達到數千人,而且秩序良好。大批待命的警察無事可做,有一些小販出來叫賣印有怪貓頭形的便條紙和特大號的圓紙板做的「市民行動團隊」的領章等,還有人販賣有各種兇惡表情的橘紅色和黑色相間的貓頭面具,一看就知道是萬聖節的玩意兒。但是幾乎沒有人買,警察也不斷地驅逐這些小販。值得注意的是,幾乎看不到什麼小孩,而且也沒有人嬉笑玩鬧。大都會會館裡的群眾都很安靜,講話時聲音都很小,廳外街上的民眾也都耐心等候著,而且秩序良好。就交通管制部門的老手看來,他們太有耐性、太守規矩了,顯然,他們寧可看到幾個醉鬼、幾個打架鬧事或是故意穿越警戒線的共產黨員。但是,放眼望去,沒有一個喝醉酒的,人們出奇地平和。如果當中有共產黨員的話,大概也是以個人身份來的。

  交通部門的人觀察情勢之後,又呼叫來更多的騎警和巡邏車。

  到8點左右,一圈繩索悄悄地把整個區域圍起來。南至五十一街,北到五十七街,東到第七大道,西到第九大道,堅固的警戒線看守在每一個十字路口。汽車全部改道,行人可以穿越警戒線進入大都會館區域,但是每一個要離開的人,都要先說明身份,並回答警察的詢問。

  在會館附近,有好幾百名便衣警察梭巡不斷,而在裡面,還有另外好幾百位便衣夾在群眾之間。

  其中一個,就是艾勒里·奎恩。

  臺上坐著「市民行動團隊」的中央委員會成員。他們來自各個族裔,沒有一張臉孔特別鮮明突出。他們看起來像是法庭裡的陪審團,而且臉上的表情也十足地像陪審員,專心中有點兒不自在。市長和其他官員坐在榮譽席的座位。

  「榮譽席的意思就是,」市長用手遮著嘴,私下對卡紮利斯醫生發表評論說,「可以讓他們監視到的位置。」

  講臺旁邊插了許多美國國旗,電臺和其他媒體的麥克風密密麻麻地擠在講臺前方。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已經準備就緒,在一旁等候。

  大會9點準時由當晚的執行主席傑洛米·K·法蘭克伯納開場。法蘭克伯納穿著一身大兵制服,上衣胸口上別著好幾枚閃閃發亮的勳章,袖子上也有令人肅然起敬、代表海外作戰戰功彪炳的條杠。他的身材是魁梧的軍人身材,臉色凝重。他沒有用講稿,語調平靜。

  「這是一個紐約人的聲音,」法蘭克伯納開口說,「我叫什麼、住在哪裡,並不重要。我代表數百個紐約鄰里團體出來講話,組織這些團體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庭和我們鄰居的家庭免遭一名足跡遍及全市的瘋子的毒手。我們當中有很多人在大戰中服過役,我們全都是奉公守法的美國人。我們不代表任何私利團體,我們沒有任何個人企圖,我們當中沒有流氓、騙子。我們是民主黨員、共和黨員,我們屬￿獨立派、自由主義派、社會主義派。我們是新教徒、天主教徒、猶太教徒。我們是白人、是黑人。我們是生意人、白領階級、勞工階級、專業人士。我們是第二代美國人,我們是第四代美國人。我們是紐約人。

  「我不是來這裡演講的,大家來這兒不是要聽我說話的。我所要做的,只是問幾個問題。

  「市長先生,已經有好幾個人被那個瘋子殺害。自從怪貓開始犯案,到現在已經將近四個月了,可是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好,我知道你們沒辦法抓到他,或者說,到目前為止還沒辦法。可是,此刻我們有沒有任何保障?我並沒有指責警察的意思,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勤奮工作的人。

  但是,紐約市民想問您的是,我們的警察對這個案子做了什麼?」

  突然,一個聲音響徹大都會會館,和門外的另一個聲音會合。那是來自遠方非常微弱的一陣雷響。但是,大都會會館裡還有周圍所有街道上的警察全都緊張得抓住警棍,排整隊伍;而舞臺上發言人旁邊的市長和警察局長,則雙雙臉色慘白。

  「在這裡的各位先生、女士們,」法蘭克伯納說,語氣中帶有一絲激昂,「沒有一個不反對治安維持會法,我們要問你,市長先生,誰可以保護我們?我妻子和我母親都覺得那條絲繩可能今天晚上就會落到她們的脖頸上,可是好像除非要等一切都完了,也許只差喪事沒辦,才會看到警察出現。

  「市長先生,我們今天晚上請您來,是要請您告訴我們,為給我們提供我們迫切需要的,但我們覺得沒有得到的保護,您和您的司法機構有什麼計劃?

  「各位先生、女士,我們請紐約市長……」

  市長講了很久。他的思路清晰,態度親切;他盡可能地發揮個人魅力,展示他對紐約民眾的瞭解。他追溯紐約市警察的歷史、成長,它龐大的組織和它的複雜性;他舉證該局18000名捍衛法律、維持秩序的男女警員值得驕傲的記錄;他指出謀殺案破案定罪的統計數字,以安定人心;他進一步從法律和社會的角度來探討組織治安維持會的做法,以及它對民主制度可能造成的威脅,同時說明了這種做法常從原先的遠大理想變質淪為暴徒掌權和滿足最低劣野蠻情緒的手段。

  他指出這當中的危險性——以暴力招來更多暴力,導致軍隊介入,實行戒嚴法,並使民權受到壓制,那無疑是「走上法西斯主義和極權主義道路的第一步」。

  「而這一切,」市長故作幽默地說,「只因為我們在本市超過750萬的茫茫人海裡一時找不到一名殺人的瘋子。」

  市長的演講雖然輕鬆卻不失理智,而且也深具說服力,但是卻無法激起一點兒職業演講專家所據以衡量其演說成敗的徵兆或反應。眼前這群聽眾卻一點兒反應、表情都沒有。他們只是呆坐著或站著,木然地聽著;個個屏息以待,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可能是一個足以令緊繃的神經為之鬆懈的字眼兒吧!

  市長心裡明白,他的聲音越來越不自然。他的隨員也知道。他們在臺上故作輕鬆地交頭接耳,一邊注意著群眾的眼睛和電視臺的攝像機。

  市長出乎意料地轉請警察局長告訴大家,他們在逮捕怪貓方面使用過的措施以及目前正在籌劃中的對策。

  就在局長走向講臺的時候,艾勒里從觀眾席中站起來,走向中間走道,並朝記者席走去,一排排地仔細看。

  局長開始講話沒多久,他就看到吉米·麥凱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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